半個時辰后,蘇合熏漸有些力不從心,呼吸明顯濃重起來,雙腿拉提的力量也衰弱許多,輪到她攀巖時,上升的幅度急遽縮減,兩人攀爬的速度已不如出發時。
為防真氣散逸,也避免分心失足,耿、蘇不敢開口交談,耿照無從了解她的情況,只能獨力擔負起趕上進度的責任,將蘇合熏上移不足的部分,由自己來補足。
致命的錯誤便從此埋下種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耿照逐漸失去對時間的感覺,抬頭仍不見崖頂輪廓,咬牙將兩人提上尺許,輪到蘇合熏時,她雙手攀住巖角向上拉,腰腿卻未隨之而動,兩股相反的力量一拉扯,居然是她松手后仰,幾乎將耿照掀翻過去。
“小……小心!”耿照猝不及防,腳下一滑,貼著崖壁“嘩”的往下溜,顧不得撞疼蘇合熏的膝腿,緊緊往壁面伏低,蘇合熏擦刮得痛醒過來,雙手一攀,兩人堪堪停住,俱出了身冷汗。
“對……對不住……”她虛弱的聲音嚇到了耿照,余光一掃,才發現她唇面煞白,鼻尖發梢掛著豆大的汗珠,實已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卻不知何以至此;轉念一想,不禁大為懊悔:
“是我惹的禍!”兩人通力合作,定是交互影響。蘇合熏因負荷過重,放慢了攀爬的速度,耿照應該隨之減慢,與她一起調節體力,方能有效延長身體的使用時限。當他加大上升的幅度,無形中迫使蘇合熏采取更激烈的節奏,加倍榨取所剩不多的真氣體力,蘇合熏咬牙撐持的結果,終被疲勞一舉擊潰。
耿照對自己的莽撞粗心后悔不已,然而此際已無回頭路,若連他也放棄希望,這一松手,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只得咬牙繼續向上。蘇合熏神智未失時,偶爾還能勉強抬臂,攀巖助他穩住身形,末了連呼吸都變得悠悠斷斷,細致的小臉軟弱地垂靠在他的頸窩里,一動也不動。
耿照頓覺天地之間,彷佛只剩下了自己。
這種無助與寂寥、一松手便將失去一切,身子里卻再也擠不出一丁點氣力的恐懼絕望,令他忍不住想流淚,只能不斷在腦海中重映他失去一切的那晚,讓兩種截然不同、威力卻無分軒輊的絕望感相互沖撞撕咬,在夾縫中得到些許繼續前進的意向。
支持他沒瘋的力量叫“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