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十分熟悉的少女懷香。“阿纓!”他單臂撐起,喜動顏色:
“還好妳平安無事……真是太好啦。”來者正是逃過一劫的小黃纓。
冷爐谷被攻破之際,她自北山石窟脫身,趁亂混入婢仆中,連日來在天宮里外打下手,早聽說耿照的遭遇,此際親眼得見,淚水不住在眼眶打轉,提醒自己須得堅強才能救他,咬唇不讓淚水滑落,忍著哽咽道:“你……你等著,我馬上救你出來!這處機關……我也打聽清楚啦!”伸手去扭柱上轉輪。
耿照不禁有些佩服:“阿纓果然能干,非但躲過敵人抓捕,連這機關也教她摸得通透。”連忙喚止,再三撫慰。
“你們既能離開,怎……怎地卻不肯出來?”黃纓聽得將信將疑,見蘇合熏雖形容憔悴,衣發狼藉,然而腰細肩削、雪頸纖長,瓜子臉蛋白皙秀麗,確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小小的圓臉倏地沉落;只心疼他身受重傷,不忍相責,打量蘇合熏的眼光頓時犀利起來,自無一絲善意。
耿照未察少女心思,耐心解釋:“敵人與黑蜘蛛連成一氣,谷內更無一處安全的地方,無論逃到哪里,一旦黑蜘蛛出手,還不是得乖乖回來?不如養精蓄銳,別作徐圖。”黃纓下巴一昂:“她也是黑蜘蛛,怎知不是暗通款曲,伺機害你?我先將你放了,要往哪里躲去,咱們慢慢再想。”耿照搖頭:“阿纓,我雙腳能行走站立,全賴這位蘇姑娘搭救。她要害我,只消扔著不理,我每日都能死上幾回,也捱不到今日與妳相見。”黃纓“啊”的一聲,驚喜交加:“你……你的腿好了?”她聽仆婦之間流傳,說典衛大人被打折龍骨,成了半身不遂的廢人,只道無知蠢婦唯恐天下不亂,故意加油添醋,白豬都能說成黑狗,并不肯信,暗暗將長舌婦姓字全記在心版上,哪天逮著機會,定要讓她們后悔曾經咒過耿照!
至見他凄慘的模樣,才知那些爛嚼舌根的怕還說得輕了,一顆心沉到谷底,沒
敢再抱希望,一徑安慰自己:人活著、能吃飯說話,已很好啦,腿有些不方便,又有什么……陡地鼻酸起來,思緒登時無以為繼。
耿照唯恐她不信,支起膝蓋,半蹲半跪,雖只單臂可恃,動作卻甚是利落,半點兒不像被打得半死、只剩一口氣的模樣。“可活繃亂跳啦,妳莫發愁,沒事。”黃纓喜不自勝,定了定神,不再拿斜眼瞟蘇合熏,而是轉身直面,向她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