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接峰猶豫片刻,終沒理會,正欲邁步,陡地諸鳳琦橫臂一拍,掌勁如電蛇飛竄,震得相連的幾扇門格格作響,直奔云接峰手里這扇!
云接峰指間運勁,門片牢牢嵌在掌里,未向鼻尖招呼,然而諸鳳琦掌力不停,沿門框高檻一路竄去,整面十余扇門牖胡亂彈動、劈啪晃搖,如鬧鬼一般,又似門后有人同時推動,才得這般聲勢烜赫。眾人心中駭異:“鳳爺擅外門鞭法,怎知內功也有如許造詣!”
諸鳳崎見他阻不住勁力,僅能保持手中門片不動,心里有了底,不容喘息,運起七成功力,再贊一掌!這手莫說鏤扇,連青石碑都能劈出裂口,打在薄薄的糊紙門上,竟未洞穿;靜止一霎,驀地鏤花面上的糊紙窗眼次第爆開,恍若一條肉眼難辨的巨蟒游墻迆邐,飛馳而過,速度之快、勁力之凝,甚至不及作用於門上,逕撞向云接峰之手!
云接峰若不放,必攖其鋒,須以內力擋下潛勁,力勝未必無事,稍弱則將遭大害;要是松手退開,脆弱的鏤花門牖首當其沖,受巨力轟擊之下,當場四分五裂、爆碎開來,不啻被近距離打上一蓬暗器。放與不放,都是條絕路。
殺著還不僅於此。諸鳳琦一掌拍落,點足躍前,左掌藏於身后,對準云接峰的身側要害———“……早知如此,當初別離開勗州大獄,豈不甚好?”
諸鳳崎咬牙擰笑,暗忖道:“這便送你上路啦,云總鏢頭!”
忽覺不對,喀喀作響的門板一路順去,這回卻未越過云接峰所持,而是止於身前;其后門牖一片寂靜,連晃也沒多晃一下。
(不……不好!
諸鳳崎身形倏頓,驀聽“啪”的一聲,身側兩扇門彈開,他雙肘交錯,滿以為就此擋下,不料門片“喀喇喇”地嵌碎在肘臂間,余勢不停,猛掀得他側向踉蹌,立身不穩;余光一瞥,赫見固定門墻的鐵制橫閂竟從中崩斷,挾著猛烈的挫斷勁力彈出!這距離近得不及反應,思緒還未轉出,左脅一陣劇痛,如遭彈子擊中。
他低吼一聲,揮臂粉碎門嵌,驀地背門被重重一擊,卻是后頭的門扇也受力爆開。只見丈余之內,門片此起彼落,倒像逆著諸鳳琦的掌力溯回,力量卻暴增數倍不止。
諸鳳琦被來來回回的門片打得狼狽,有幾下還是仗著內功,以肩背硬受,怒火更熾,掖著左脅拳打腳踢,將彈撞不休、宛若活物的門拆碎,驚見飛散的門片之后,云接峰壓低身子,左臂橫在身前,仍是手握門片,藏於身后的右掌連形影都不見,懾人煞氣於身后隱隱成形,壓得諸鳳琦動彈不得,心知看清的瞬間,便是殖命之際———“聽說你打死古無倫,只用了一掌?”
不知為何,腦海里不斷回蕩著自己囂狂的嘲諷。———這是……這便是“通形勢掌”號稱“央土柔勁第一”的通形勢掌,哪得這般無雙剛力!
他意識里一片空白,平生未有一刻,如眼前般接近死亡,似能聽見拘魂使者的吐息聲……驀地那窒人的強大壓迫一空,諸鳳崎畢竟身經百戰,把握機會抽退,背門“喀喇!”
撞碎擋路的門片,內力疾吐、袍襴一振,掃飛周身不及落地的片紙碎木,意態甚狂。
在旁人看來,是鳳爺一掌毀去了整排門扇,只留下云接峰手里的,誰削誰的眉角,還用得著說?紛紛鼓掌叫好,大贊鳳爺了得。
諸鳳崎面上陰晴不定,總不好說“你們這幫蠢才全瞎了眼”沉聲喝道:“噤聲!”
豪士們想起鳳爺最恨喧嘩,唯恐馬屁拍在馬腳上,趕緊閉嘴,偌大的樓里倏又陷入一片怕人的靜。
云接峰松開門片,站直身子,撣了撣襟上木屑,隨意拱手:“多謝鳳爺手下留情。”
諸鳳琦省起他手里一直拎著酒酲,何來如此掌勢?暗忖:“拳腳本他所擅,徒手逼戰,是我過於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