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笑,寒聲道:“今日未攜兵刃,沒敢見識云總鏢頭的高招。他日有幸,還請云總鏢頭指點一二。”
云接峰微怔,搖了搖頭。“我已不是什么總鏢頭了。”
低聲道:“……古無倫也不是廢物。”
逕入了房,掩上門扉。但聽門外喧鬧聲又起,豪士們簇擁諸鳳崎下了樓子,不知上哪找酒喝了。
床里的美貌少女將一雙晶瑩如玉的裸足收進被里,忍著驚懼似的回瞪著他。
那絕望的眼神活像是獸罟中垂死的小動物,單純到不明白生命同尊嚴一樣,從來就不是能靠他人施舍而得,前者消損并不能等量地換來后者。它們都是可以拋棄的,誰也不比誰重要,端看如何選擇,如何自處罷了。
他閂好了門1—這個動作令她更加害怕i把四只繡墩靠墻排成一排,扯下錦緞桌巾一蓋,盤膝坐在因陋就簡的便床之上,把酒酲擱在懷里。
“你要走請自便,記得把門帶上。只不過旁邊幾間房沒門了,夜里灌風,別說我沒提醒你。晚點她們送鈑來,我會多要一份,你想待到什么時候看你自己,起碼諸鳳崎拿我沒輒。但,若是上頭來要,你也別想我出面保你,該怎么便怎么。”
孟庭殊不相信他。事實上她不相信任何男人,從前不信,現在更加不信———她恨透了那個對鬼先生居然抱持著一絲幻想的自己,愚蠢到覺得自己會被珍視、被憐惜,還奢望得到補償,重新獲得掌握力量的資格……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事。弱小的一方只能被蹂躪踐踏,連抱持希望都是愚不可及,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悲哀的境地;省悟并接受,起碼比那樣的愚昧要稍稍強大一些。
這個男人……或許只是喜歡用強而已。施點小恩小惠,品嘗夠女子感激涕零的淚水,再一把撕去偽善的假面具,恣意逞其獸欲,做著與其他男子并無不同的禽獸之舉……能夠預見自己的下場,令少女略微安心了些。反正就那樣,飽受摧殘的恐懼比起未知,終是比較友善的。
她強迫自己去想另一件事,當作是消磨時間,直到男人露出淫賤可憎的眞面目為止。那些都再也不能傷害她。
“……你為什么不殺了他?”
她輕聲問。
天羅香內四部教使畢竟和綠林好漢不同,其視灼灼,雖未見諸鳳崎,門前的灰發漢子卻沒逃過她一雙妙目,包括他那輕易返還敵力的手法,以及不過略微改變體勢、即能一霎凝聚殺氣的右掌i毋須扎實擊中,酒酲逕往他面上一砸,那畜生就死定了。
是云接峰自行松開了迫敵至極的形勢,放了諸鳳崎一馬。
為什么?孟庭殊覺得答案并不難猜″狼偶爾也啃食同類,但它們并不經常如此。她認為這個問題或可加速他揭開偽裝,讓那個終將要到來的過程快點來也快些去。
但初老的漢子只不耐地翻了翻眼皮。
“我干嘛殺他?殺了他,又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