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縱身躍下熊熊燃燒的江船,于岸邊林地間對峙著。
雪婊子的膂力馳名天下,壓盡世間男兒,媚兒毫不懷疑她能掄使這柄足有八尺長、石柱一般的巨刃。以萬劫之沉,再加上雪婊子的怪力橫掃而來,縱是降魔青鋼劍,也可能在對擊間輕易毀損。
媚兒不待對手提起石刃,踩著官靴大步流星,倏地欺入刀圍內,一劍刺向“玉面蟏祖”心口!這下并未用上役鬼令,甚至無有招式,一心取快,欲殺她個措手不及。
修長健美的金甲麗人一轉石刃,以刀代盾,“鏹!”
一聲火星飛濺,青鋼劍削下一片石屑,玉面蟏祖單肩微側,讓開這逼命的一劍。
媚兒亦喜亦憂,憂的是雪婊子無論氣力反應,均遠超她的預期,這一仗并不好打;喜的是萬劫枉稱妖刀,山巖般的巨刃竟不如降魔青鋼劍堅利,盡管沒能刺穿雪婊子的心口,卻削下她用以格擋的部分石刃,若非雪艷青避的及時,少不得要被劃傷肩臂。——若能毀去萬劫的話,我便贏了!
媚兒不肯放棄先手,右腕輕顫,青鋼劍抖落寸芒,照準蟏祖一徑飛刺。
玉面蟏祖仍是單手提刀、彼端沉地,挪動長長的刀柄,徑拿厚重的刃末當盾牌使,任它嚓嚓嚓地石屑分飛,堅持不退,難說是誰占了上風。
萬劫不抵降魔劍之利,花崗巖般的刃體被削的七零八落,看似鬼王占優,然后鏖戰迄今,蟏祖始終單手接敵,石刃一次也未舉起,怎么看都是他更從容些,仿佛在觀察對手招式,還有厲害的后招未使。
役鬼令雄渾剛猛,卻不以速度稱著,媚兒干舍不用,在求“及時”二字,不予令他緩出手來;久戰無功,不免焦躁,圈轉長劍,一式“彌望泱莽衛后土”中宮直進,同樣是當胸一劍,此番不見投機取利,嚴整如六軍催發,氣勢萬千!
蟏祖再不能穩立不動,疾退兩步、藕臂平舉,厚刃斜撩,地龍破土之勢對上衛后土護民之劍,轟然一響青芒迸散,兩人雙雙退后,距離陡的拉開,而石刃的反擊便于瞬間發動——金甲女郎左臂一合,握住長柄之末,抖開長柄鐵鏈,巨刃點、撥、挑、刺,使得竟是長槍法!兵器形質雖頗不合,仗著萬劫の長一徑施展,居然法度嚴謹,攻得媚兒連連倒退,降魔青鋼劍在身前舞成光團,哧聲不絕于耳,石屑紛飛,如炮朽木。
(可……可惡!
媚兒盤算落空,出劍不敢放松,竟連換氣的余裕也無,眼看氣力將盡、胸中悶脹如窒,幾欲短息,驀地腹中陽丹迸出一股精純無比的內力,推動周身內氣循環,仿佛那殺千刀的小和尚從身后環住了她,抓著她酸軟無力的手臂持續出招,再度于嚴峻的險勢中保護了她。
好勝的紅發女郎匍得新力,咬牙便要出手,忽覺腰腹間有異,似乎死小和尚摟她圓腰的手臂緊了緊,用那令人酥麻的磁震嗓音在他耳畔柔聲道:“媚兒,別忙。等會……再等一會。”
(好……好。
她沉穩運臂,化役鬼令于劍中,無爭無搶、不火不蘊,敵住矯矢而來的槍勢。
雪婊子的招式依舊神妙無方,甚較前度所見更為精準,少了那股大開大合的璞拙疏放,卻處理得更加細膩周折,看似以力壓服,所長卻在巨刃之外。
在那雙雪酥酥的袖長藕臂操縱下,石刃非如過去她手中的虛危の杖,化成一條睥睨洪荒的巨龍旋尾掃來,勢足毀天,徑以一力降十會,而是每一出手石刃便如神龍騰至,撞上青鋼劍旋絞而成的光幕,一勢一龍,連綿不絕。
俄頃間,粗糙嶙峋的萬劫刃頭已數十度、乃至連擊過百,宛若千龍齊至,盡管一頭頭全撞碎在鋒銳無比的劍幕上,巨大的壓力卻持續堆疊,竟無絲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