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折斷,反彈的劍尖削過漱玉節頰畔,差點片下一小塊耳垂來。
美婦人身形急墜,避得無比狼狽,若非她年少時因緣際會,曾見過天下三刀中號稱“王者之刀”的“皇圖圣斷刀”,這下還以為是“刀皇”武登庸親臨,才得有這般威加九錫、睥睨宇內的皇者威儀。
援軍尚且如此,正當其勢的薛百勝承受壓力之大,周身為轟然擴散的刀勁所籠罩,莫說抽身,連挪動腳步亦有不能,須運起十成功力才能抵住從天而降的罕世刀威,薛老神君再不顧什么宗嗣什么體面,十指串著刀匣往上一頂,徑以“食塵”為盾,硬扛這股沛莫能御的皇皇刀勁。
“咔擦”一響,刀匣粉碎,即使隔著刀質絕佳的食塵,老人仍覺的十根指頭仿佛被刀勁生生絞斷似的,劇痛難當,勉強接下這逼命的一招。只見半空中黑袍人收刀倒縱,不忘飛出一腳,將拋懸在無數木碎之間的食塵踢飛,頗具份量的實力如奔雷一線,颼然沒入深林!
(好橫的刀法……好強的內力!
薛百勝掂量著雙方的實力差距,以空手對付那威力強大的刀式,委實托大,但食塵刀到底是從自己手上丟的,責無旁貸,閃身攔住來人去路的,沉聲喝道:“宗主請將寶刀取回!這廝交與老夫便是。”
漱玉節暗忖,就算拿出壓箱底的絕活兒,至多與那人斗得五五平波,再遇方才那式絕刀,恐無破招良法,也只能走為上計,幾無猶豫,揚聲道:“此獠難斗,老神君留神!”
回身如林,撥草急往寶刀消失的方向尋去。
黑衣人極招被硬接了下來,“咦”的一聲,尋思不過俄頃,徑朝薛百勝豎起大拇指:“了得!白帝神君,果然名不虛傳。”
撢了撢衣袍,抬起那塊垂覆額面、織滿異花的烏綢來。
薛百勝冷道:“祭血魔君,我五帝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閣下,你既有天裂妖刀在手,何苦來尋帝窟五島晦氣?”
心中暗忖:“他那路刀法正大光明,頗有烈日當空的威勢,若老夫修煉的武功摻了一絲陰邪,這會兒可有得瞧了。”
蛇虺百足乃一等一的硬功,自身并無邪正之別,修煉法門之嚴苛,勝卻無數以“名門正道”自居的派別,比起陽剛正氣,在適才刀招之前亦絲毫不遜。
但漱玉節的黑島根基陰氣較重,宗主修習的絕學《三日并照》雖是浩氣湯湯,畢竟不是打小練起,那刀對她的壓制效果明顯更強,這也是薛百勝挺身而出的原因之一。
血甲門形式歹毒陰戾,久為黑白兩道所不容,在明面上活動的時間宛如曇花一現,不旋踵即成為武林公敵,不得不隱身幕后,甚至潛伏于江湖大派,從中吸收新血陰植羽翼,乃至鳩占鵲巢、借尸還魂;歷代祭血魔君中為江湖所知者,多半是身份敗露,惡貫滿盈,其中不乏在名門正派或黑道鉅幫內位居高位の耆宿,竊據門派里的絕學亦屬當然。
薛百勝見識非凡,一時卻認不出刀法來歷,看似有儒宗的絕藝《天性四式》的恢弘,刁鉆處又不遜于狐異門的天狐刀法,而著重氣勢、先聲奪人的特色,則近于西鯤學府的“大成刀”……思忖之間,驀聽血祭魔君道:“神君言重了。本座并無他意,之所以出手,只因為有些話想同神君私下說。”
“哼!”
老人疏眉一挑,冷道:“老夫與閣下沒甚需要私聊的閑話。請。”
隨意一拱手,轉身便要離開。祭血魔君也不惱火,陰陰一笑,從懷中摸出一物,啪的一聲扔到薛百勝腳邊,卻是一只小巧的軟綢布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