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把握機會多看兩眼,豈非教我白忙一場?”
她頸頰畔還沾著晶瑩水珠,可見穿衣時的匆忙,一撂額鬢垂落的濕濡青絲,勾回耳后,似笑非笑的模樣比之剛消失的半裸女體,不知為何卻更令人驚心動魄。——在你之前,世上豈有“風情”二字?
耿照心中嘆了口氣,卻盡量不在面上顯露出來,肅然道:“我沒聽錯的話,明姑娘方才是將我賣給了黑蜘蛛?”
明棧雪噗哧一笑,伸出纖長幼細的食指尖兒,沖他輕輕擺動:“銀貨兩訖才叫‘賣’。點子忒硬,這幫妖婦呑吃不下還崩了牙,可算不得買賣。”
耿照聽到“妖婦”二字,不覺哂然,只不欲泄露心思,免得她得寸進尺,抿唇咬頷,生生止住。誰知明棧雪柳眉一挑,指著他壞笑道:“好啊,你在心里罵我。否認也沒用,我聽見啦。”
耿照知她又在玩把戲,仍不由一悚,終是憋不住笑,搖頭道:“是你自個先罵了人,怎地說我?”
明棧雪笑道:“原來你在心里罵我‘妖婦’,好壞啊。”
輕輕打了他肩頭一記。
明棧雪的一掌,怕連岳宸風都要全神戒備,不能輕易教她得手,不知為何,耿照就是不覺危險,直到她打完了、嬌嬌地橫他一眼,才省起這人剛出賣過自己,料他必循跡至此,特意聯系了荊陌,前來……洗浴?
這都不知道是誰賣誰了。耿照心中嘆息,微露苦笑。
“這是試探。”
明棧雪斂起笑容,雖非板著臉一本正經,神情卻比適才認眞得多,徑望進他的眸里,態度落落大方。“我須明白,合作的對象到底有多少斤兩,本領幾何。荊陌是老朋友啦,當年離開冷爐谷,便是她給我引的路;此番重回,依舊是風雨故人。”
耿照可不會把明姑娘口中的“朋友”1一字,與普世之義同解。依蘇合熏言,黑蜘蛛匿于暗處,如無必要,罕與地面之人接觸,連她入禁道幾年,都無法與其余黑挪蛛有進一步的交流溝通;明棧雪能使荊陌褪去衣衫,一池共浴,與其相信她倆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深厚交情,耿照寧可相信是血誓書的力量,令荊陌不得不如此。
由明棧雪斥退荊陌的情況看來,似也能證明這個假設。
也因此,他格外在意起荊陌臨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你答應了荊陌什么事?”
大出少年的意料,她對此毫不遮掩,坦率地聳肩一笑。
“她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吃了傳說中的枯澤血照。”
明棧雪悠然道:“望天葬是這整座冷爐谷里,黑蜘蛛唯一不能靠近的地方。荊陌親眼見你手筋被斷,經脈全廢,她上頭的人想知道,你在望天葬里到底遭遇了什么,發現什么神奇奧妙。依我說,最快的法子,便是教她親口問問你了,是不?”
“但她并沒有問。”
“因為……我倆才商5到一半呀。”
明棧雪咯咯笑道:“本仙姑掐指一算,料到有頭小色狼色膽包天,便要闖進來,趕緊找個借口,從邊邊上的隱道開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