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為鐵汁澆鑄的赤眼刀,“鏗!”
一聲搠入玉臺,四刀并起共鳴,刀座附近的青芒亦轉橙赤,第四柄龍皇圣器終于歸位。
南冥惡佛自現身以來,處處質疑鬼先生的用心,言雖寥寥,無不切中其弊,加上強橫無匹的武力,被鬼先生視為會上的頭號大敵,層層布計,無非是為了對付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惡漢”。
他這一搠,不僅薛百臘、陰宿冥等反同盟的一方瞠目結舌,就連鬼先生與魔君亦面面相覷,完全摸不清此人心思,不知他意欲何為,只聶冥途撫掌大笑,尖亢的笑聲響徹圓穹。
“哈哈哈,精彩啊南冥!不愧是老狼的好兄弟、好搭檔!這一手實在是妙!實在是太妙啦!哈哈哈哈!”
他右臂筋骨終于開始恢復,勉力鼓掌,不知是欲補適才沒能參與的缺憾,抑或當眞欣賞惡佛這出其不意的一著,冷不防話鋒一轉,嘿嘿笑道:“誰都能反對同盟,只你南冥最不該,不僅不當反,最好是干脆合并,成一大派。屆時,不管選得盟主門主,比劍奪帥,勝者為雄!以你的武功,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驅虎吞狼”之計委實太糙,連平生不使詭計、不諳機謀的染紅霞,都聽出了其中露骨的挑撥。但它就厲害在二明知是挑撥,卻戳中了鬼先生心底最忌憚處。他費盡心機,詭計百出,可不是為了替人作嫁,搭好成王稱雄的戲臺子,拱他人上龍床。
無論南冥惡佛有無此意,這一戳捅破的是兩邊窗紙,不止鬼先生疑他,惡佛亦不免要擔心受疑,乃至先下手為強,以免身受其害。早在聶冥途開口之前,鬼先生便已想到這一處,暗自提防,惡佛卻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盟主之位,我沒興趣。結盟于七玄有利,我便贊成;于七玄有害,我便反對。”
轉身下階,再不看鬼先生一眼。
鬼先生萬料不到赤眼妖刀回來得忒容易,更沒想到三十年來不見天日的牢獄生涯,硬生生將天下第一惡漢關成了“傻漢”,這等拿來撐場面的堂皇說帖,居然說服了手底下極硬的南冥惡佛。當夜在血河蕩的初心會中,只惡佛與雪艷青兩人的武功,他沒有取勝的把握,因此一逮到機會,便先將“玉面蠕祖”打落河中,拔去一根棘手的肉中之刺。
他本是乘便取巧、機敏百出的脾性,也打算再試試惡佛,看他是不是眞傻了,以防這廝裝傻充愣,另有別圖,也好事先防范;踏前一步,朗聲道:“能得惡佛支持,我等距同盟又更近了一步。可惜薛老神君、鬼王等俱持異見,若最終無法談出個結果來,七玄仍是各行其是,永無團結之日。”
這會兒連媚兒都聽出言外之意,怒道:“喂,姓胤的!你說得什么渾話?本來就得七家都愿意了,方有同盟一事,人家閨女若不愿嫁你,難不成還搶親么?你挑撥惡佛來說事,存的什么心?”
“到底是你變靈光了,還是他這手太難看?”
聶冥途忍不住嘖嘖兩聲,徑對拾級而下的惡佛叫道:“你千萬別上當啊,南冥。這小子到處找人下場攪和,正好證到你身上,你莫理他,他就得篚老太婆和小女娃兒去啦。眞個是變態。”
被聶冥途指說“變態”,實令人哭笑不得。好在鬼先生無有潔癖,并不把聶冥途的諷刺放在心上,若與魔君易地而處,眼耳中容不下一絲齷齪穢污,哪怕傷勢沉重,料想也要殺下去同狼首拚命。
南冥惡佛聞言停步,iii領問道:“是不是將七柄圣器都插了上去,同盟就算成了?”
鬼先生怡然笑道:“能夠平和地插上去,那就最好了。有時候固持己見,自以為善,所造成的傷害,反較存心為惡者多,便是這個道理。”
惡佛思索片刻,走下階臺,往四人所在處行去,沉聲道:“那我就得請各位,收回反對同盟的成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