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氣力略復,撐持起身,見鬼先生一記“憑虛御龍落九宵”直蓋明棧雪腦頂,卻是以刀使之,一霎間產生錯覺,以為燦藍刀芒將女郎千嬌百媚的腦袋瓜子卷飛,咬牙怒道:“學人路數,好不要臉!有種你就用自家的武功,使旁人的武技算什么?”
鬼先生笑道:“本座欲為七玄之主,自當諸門兼通。鬼王若于《役鬼令》有甚不明,日后歸于本座麾下,盡心辦差,本座亦可指點一二,絕不藏私!”
媚兒迭聲吐唾,恨不能如大奶妖婦般隔空傷人,好歹也噴死了他。
鬼先生長聲大笑,運起十成功力,雙手間招式轉換,已超脫掌刀之限,以掌使天狐刀,以刀使役鬼令,忽又屈指成爪、刃作鉤鐮,雙手同使蚩魂爪與破魂劍;及至袍襕驟揚,一條倏然旋出的腿鞭使出五帝窟的武功時,明棧雪已非以一敵二,根本就是獨對三名敵手了,雖不致左支右絀,明顯已落下風,稍有不愼,便是兵敗如山倒。
染紅霞與符赤錦交換眼色,心下駭然:“……遭遇這等怪物般的對手,該怎生應對才好?”
世上不乏可分心二用的奇才,左手畫圓、右手畫方,如使規矩,總還是聽過的,但一心三用……卻又如何能夠?
媚兒越看臉色越沉,回顧染紅霞道:“妳還能打么?我們倆上去幫手,應該不算一打三罷?”
染紅霞苦笑搖頭,不知是回說“不算”還是氣力未復,難施援手之意。
鬼先生施展絕學,本就打算以此震懾全場,任何人自忖武功與他在伯仲間的,亦知絕非是兩名鬼先生連手之敵,況且此人似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外門武功一經入眼,竟能信手使出,威力不遜本家;打得越久,被盜取的招式越多,勝負消長自不待言。
自他露出這一手,漱玉節、聶冥途,乃至老虔婆蚳狩云俱都面色凝重,顯然心中盤算無不翻了兩番。鬼先生正自得意,忽聽塔下一人道:“他變換招式,不過掩人耳目而已,牽制妳的,還是左邊的“洗絲手”妳一心與他拆解,身法、路數俱失靈動;若非他對“洗絲手”的掌握還不夠通盤,早已搶在妳前頭。”
卻是經蠶娘敷裹妥適、重回場中的雪艷青。
鬼先生心頭一凜:“此妹不愧“武癡”之名,竟看出我之盤算!”
明棧雪從他一使洗絲手便落下風,蓋因這路手法乃天羅香拳掌外門之根本,鬼先生正是要她陡然間一見、本能拆解起來,行動便容易預測得多;至于分心三用、分使各家絕學等,不過虛晃一招,若明棧雪全不理會,專心攻擊或閃避,戰況決計不致這般一面倒。
但困局已成此消彼長,女郎就算明白過來,此際也難脫身。卻聽明棧雪笑道:“妳總是這樣,好不知趣。妳有沒有想過,他對洗絲手的掌握,為何不夠通盤?”
洗絲手不是什么上乘武藝,鬼先生本無掠奪之意,是對上明棧雪后,才從記憶中擷取祇狩云運使的片段為己用;除此之外,明棧雪的拆解應對之法,亦一點不漏地映入鬼先生腦海,轉化為牽制她的手段────但反過來說也完全能夠成立。藉洗絲手來限制對手行動的,也可能是迄今未失的明棧雪,鬼先生在不知不覺間,仿效女郎施展的洗絲手招式,等于落入她刻意構筑的陷阱,難怪遲遲無法將她拿下。驀聽伊人笑語,絲毫不像屈居劣勢的模樣,鬼先生的心頭一陣不祥,暗忖道:“莫非……是她算計于我!”
大驚之下,變招不及,女郎曼妙的身段再度迭影發散,化實為虛。鬼先生刀掌腿風盡皆落空,連余光都追不上她的動作,直覺那溫香的嬌軀轉至身后,頭皮發麻:“……我命休矣!”
豁盡余力向前一挪,回身出掌,“砰”的一聲雙掌相交,玉人綿軟的柔荑觸感絕佳,勁力卻轟得他氣血翻涌,幾欲嘔紅。
明棧雪這掌明顯未盡全力,藉勢滑開,只聽一旁白玉刀座下一聲悶哼,女郎翮然躍下方塔,隨手將一物收入懷中,點了黃纓周身大穴,將昏迷不醒的少女橫抱起來,嫣然道:“都說你蠢了還不信,這下賠了夫人又折兵,能怪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