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冷爐谷之前,耿照已將前因后果想了個通透。
不管明姑娘怎么說,又或紙狩云、薛百滕這些耆老對他有何期盼,耿照冒不起與將軍對壘的風險。此事已無轉圓的余地。
要不多時,冷爐谷已近在眼前。耿照在禁道入口運起騮珠奇力,長隧里的水精礦脈生出感應,不一會兒,便有一名烏紗蒙面、身材婀娜的黑蜘蛛現身,朝他欠身施禮,領著穿過禁道,進入谷中。
昨夜他是悄悄離開的,在走之前只交代眾人好生歇息,勿起爭端,一切事由隔日再議;他盡力及早趕回,免得眾人發現他徹夜不在谷中,也是擔心這一點。
怎知情況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清晨時分,谷內彌漫著一層涼冷沁人的薄霧。
定字部禁道外的白玉階臺前人聲鼎沸,卻是鶯啁燕囀,尖聲怒罵的全都是天羅香的女弟子。
諸女散成了個大圈子,當中圍著近百名包裹染血布條、面色委頓的魯漢子,個個五花大綁,坐在地上,神情不是驚駭莫名,便是垂頭喪氣。
天羅香的女弟子們拔劍在手,群情激昂,為首的教使長劍一指,對著圈子里叫道:「胡大爺!這不干你的事,我們敬你是盟主的客人,不欲冒犯,非是怕了你,還請讓開。」
那人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咳嗽起來,咳得前仰后俯,片刻才平復。
「這位水靈水靈的小妹子請了。我同你們家盟主呢,是過命的交情,既然要討人情,那得討個大的,大家發財嘛。請妹子看在這聲胡大爺的份上,先把劍收起來,別老喊打喊殺的,多不吉利。」雖是面如淡金,傷重未愈,懶憊的模樣教人想戳他幾個透明窟窿,卻不是胡彥之是誰?
而帶領群姝來討公道的,正是郁小娥。
胡彥之不知她的底細,見她嬌小玲瓏、雪肌花顏,還以為哪來的腦沖少女,聚眾滋事,不曉得在狐異門占據冷爐谷期間,郁小娥偽作恭順,看似投降鬼先生,卻藉敵酋重用保存本門實力,持續訓練手下,還與林采茵周旋,極力避免內四部之人遭受蹂躪,匯集了強大的向心力。
而后盈幼玉暗中聯系,傳達姥姥指示、預作反攻的準備,乃至奪還冷爐谷等,靠的都是郁小娥與她招輯安保的可用之兵。
過往郁小娥在谷中不是什么緊要人物,便有識者,多半毀多于譽,腹誹她好鉆營、野心大,私生活不檢點云云。可如今在多數天羅香門人心中,郁小娥是收復教門的頭號功臣,一呼百諾,份量早已不同。
她見胡彥之厚皮涎臉,按捺怒氣,皮笑肉不笑道:
「小女子蝸居山野,也聽過策馬狂歌的俠名。據傳胡大爺濟弱扶傾,劍下專殺惡賊,救過無數病老婦孺,見我等要殺手無寸鐵、就縛待戮之人,定是看不過眼了,無論如何也要攔上一攔,是不是?」
胡彥之摸不準她話里的意思,含笑接口:「江湖虛名,不足掛齒,妹子莫笑話我。各位姑娘不妨收起兵刃,有甚誤會,大伙兒說開便是。」
郁小娥俏臉一變,寒聲道:
「胡大爺,你身后這幫齷齪匪徒,不但幫助狐異門之人攻占我冷爐谷,還淫辱我天羅香弟子,當是娼寮妓寨一般。你眼前這些手持兵刃殺氣騰騰的女子,不是加害他人的暴徒,相反的,她們之中絕大多數都受這幫惡徒淫辱迫害,今日不過是來討個公道罷了,還請胡大爺讓開。」踏前一步,手中劍刃寒光隱隱,未觸先悚,分外迫人。
這些被五花大綁的俘虜,自是金環谷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