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郁小娥、蘇合薰的率領之下,天羅香群姝取得武器,驟爾反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失去黑蜘蛛的打援接應,人數居于劣勢的金環谷眾人很快便潰不成軍,又無法逃出禁道,折損過半;算上中夜里傷重不治的,只剩此間的九十余名活口。
姥姥雖禁止殺俘,卻將人交給了統領外四部的郁小娥。外四部之人被蹂躪得最為嚴重,弟子們想起自身或眾姊妹的悲慘遭遇,憤恨難平,經過一夜的醞釀串連,天才未亮便鬧上郁小娥處,欲討公道。
負責照顧老胡的紫靈眼忙了一夜,再加上游尸門的純陰功體不利晝行,此際正是好眠,伏在病榻邊的圓桌沉沉睡去。反倒是胡彥之休養之后,新塑的經脈內息運行暢旺,雖然傷勢未愈,卻搶先聽見動靜,悄悄尾隨,撞上了諸女欲動私刑,趕緊攔阻。
給一干外客安排廂房的,正是郁小娥。盡管老胡入谷時昏迷不醒,郁小娥卻知他的身份,才沒當作是金環谷的同黨,一并殺了。
胡彥之也猜到她們要對付的,是金環谷之人。
雖說這幫烏合之眾造孽甚多,戰陣遭遇,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可,殺便殺了,那也是迫不得已;一口氣宰掉近百名俘虜,就是屠殺了,兩國交鋒,殺俘尚且受人指摘,況乎江湖?
他心中同情這些女子,不代表能讓她們濫殺,這幾十人里若有個未曾淫辱女子的,在不問緣由的私刑報復當中,恐難律免,豈非冤枉?沉吟片刻,忽問:
「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郁小娥。」
「原來是郁姑娘。請恕在下有傷在身,拖命來摻和已耗盡了氣力,不能起身行禮。望各位姑娘海涵。」
「胡大爺客氣了。」
「依我之見,這些人做了壞事,絕對是該懲罰的;至于該不該以命相抵,得看個人所犯,務使刑罪相稱,才能叫公道。」
郁小娥冷笑。
「胡大爺是天門掌教的俗家弟子,未料說話與公門中人極似,用的都是鷹犬狗腿推托敷衍的辭兒。」
「我有個師父,算是狗腿子的頭兒,不過他做人地道,可不能以公門鷹犬一概論之。」老胡笑道:「昨晚你們也殺了不少人,雖說人命是不能抵的,一碼得歸一碼。不妨等你們盟主回來,他做人也很公道的,我們訂個刑審問罪的法子,勿枉勿縱,郁姑娘以為如何?」
姥姥不許殺俘,卻故意放松戒備,其意不言自明。
那撈什子盟主能允的話,殺了便是,何須如此做作?郁小娥一路鉆營才坐上代使之位,冷爐谷失陷,天之驕女的盈幼玉、孟庭殊、夏星陳等,不是被擒受辱,就是把命丟了,只有她郁小娥混成了人物,自不吃這一套,冷笑道:
「胡大爺不肯讓,小女子只有得罪啦。」圈轉長劍斜斜遞出,卻往一旁使了個眼色。
天羅香內除了盈幼玉得姥姥秘傳,使得上乘劍法,余人并沒有劍術的底子。她這一手看在劍法大行家的老胡眼里,固然稱不上精妙,后著卻隱于雙手之上。
無論老胡是擋是閃,最好帶著輕視之心出手奪劍,屆時郁小娥長劍一棄,「洗絲手」的妙著紛至沓來!!真要不行,她還有得自「主人」的絕招備用!—乘機纏住胡彥之,令左右親倍動手,殺得;兩人見了紅,余人血氣上涌,蜂擁而上,胡彥之也不能盡都攔了。
豈料,這病懨懨的懶憊胡漢不僅看透她的盤算,還有一身深不可測的內力,右手食、中一一指往劍刃一搭,霎時間仿佛壓了塊磨盤,郁小娥只覺劍上有千鈞之重,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持柄上,連松手的余裕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