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連累呂墳羊,他將潛入湖島的次數降到最低,僅匯報毒患后續,讓呂墳羊驗收〈太陰望舒篇〉的進境。呂墳羊見他魂不守舍,發了頓脾氣掏他走,此后胤丹書沒再冒險接近,轉眼近旬。
十年來,他掛心的事并不多:專心干活,溜上小島照拂前輩,順便學點有趣的醫理,按前輩吩咐盜出各種藥材,不教藥廬値日察覺;到后來,又多添“躲起來偷偷練武”一項,此外無他,曰子已忙碌充里不了。
成為莊主的座上賓后,少年發現自己無事可做。練武的時間雖然變多了,總不能從早練到晚罷?這會兒,連湖心小島都不能去了。
他本想找借口到廚房轉悠,然而天生的謹愼持重,畢竟蓋過年少血熱,轉念便打消了蠢念頭;回過神時,己踱至棲身十年的柴房前,背對夕陽,望著破落的柴扉發愣。
此地荒僻,自他搬走,日常早已無人進出,連貯舊堆陳仆役們都嫌遠,寧可閑置。誰知房內卻傳出窸窣聲,胤丹書推門而入,耳刺牙酸的“咿呀”怪響,驚起了斜坐草榻的少女,杜妝憐扭過頭,將按在榻上的小手挪至身后,兩人無聲對望,半晌都沒說話。
“你來干嘛?”
也不知過了多久,居然是杜妝憐先打破沉默,冷冷的口吻頗盛氣凌人似的,果然是出身名門的大小姐。
而且還惡人先告狀。
“你又來干嘛?”胤丹書不禁失笑:“這兒是我住的地方耶,我來有什么奇怪的?”
杜妝憐一時語塞,別開千嬌百媚的小腦袋瓜,微噘的尖翹唇瓣宛若初櫻,粉嫩飽水,光澤柔潤動人,與記憶里的蒼白虛弱全然不同。不過兩樣都很美,胤丹書心里想。
“…………你現在又不住這兒。”
“你也不住這兒啊。”胤丹書不是故意像個無賴似的回話,他并不是心急口快的那種人,實是她找話的本領太笨,順著扔回去便能堵死她,一點氣力也不費。比較辛苦的是得忍著笑。邊笑邊說就太混賬了。
杜妝憐忽然抬陣,直勾勾地瞅他。
“你不來瞧我,只好我來瞧你了。”
胤丹書面紅過耳,被迎面揍了一拳似的,招架不住直來直往的少女,心虛地躲避她澄亮的視線,氣勢跌到谷底,嚅囁道:“所…………所以才說啊,我現下又不住這兒。你…………怎不來我院里?”
“那樣你就太沿怠了,像剛才那樣,我不歡喜。現下逭梁好。”她驕傲地別過頭,但少年在她甩動秀發的剎那間,瞥見了少女嘴角的一抹彎弧。
他忍不住微笑,忽然釋懷。對她有著羞人的遐想而避不見面,怎么想都是他的錯,卻要她來承擔,未免太不公平。他是她在這座陌生的大宅院里,唯一認識的人啊!
杜妝憐換上一襲新衫子,是澄紅中帶著金黃的梔子花色,在余暉下時金時紅,變幻無端,一看便知是極為貴重的布料。及腰的烏亮長發因元氣恢復,不再枯黃,更顯肌膚白皙。
系了根金帶子的腰肢,比赤裸時更加纖薄,人家說“盈盈一握”,應該就是這個意思罷?胤丹書有些枰然,趕緊轉開視線,在榻尾坐下,訥訥道:“你…………你氣色好多了,身子還有沒不適?”
“早好了,隨時都能走。”
杜妝憐轉過頭來。“你…………要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