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綺鴛的報告中讀到這一條時,耿照也是錯愕不已。難怪遲鳳鈞遲大人在不覺云上樓與岳宸風同席時,神情會是這般無奈;將軍欺他,可說得上“過份”兩字。
若說“雖有江湖,亦無江湖”的理想是誘之以利,耿照的客卿身份,便是除弊的一著妙棋。真要有人追究起來,查證之下赫然發現:耿照根本就不是鎮東將軍的部屬,他的頂頭上司乃是流影城主獨孤天威,以獨孤天威跟平望都小皇帝的深厚交情,要栽他這條謀反的罪名,怕連指控之人自己都不信。
“這雖不是慕容柔那廝重用盟主的主因,但畢竟也是原因之一。”
從耿照處聽聞此事,蚳狩云安慰他之余,亦不忘指出關竅:“這就是慕容柔的習慣,有了習慣,就有破綻。他不是貪圖小利,想省些粟米銀錢,才將客將寄于他人名下,而是這人小心慣了,他不信任江湖人,卻舍不了江湖人的好處,為保自身,才從他處借將來用。攫此破綻,便有可乘之機!”
(我……抓住那個機會了么?)
短暫的沉默,對階下俯首的少年來說,彷佛有一季那么長。
倘若可以,他并不想與將軍這般赤裸裸地角力,把這些心機城府全攤開來說,只要信任將軍的決斷,全心執行命令就好。可惜將軍的藍圖并不是他的。獵犬與獵人的關系,不僅會在“同逐一麋”時決裂,各自擁有不同的目標,也將使他們走上歧路,從此分道。
將軍察覺這點了么?他能不能──或說愿不愿意──同注定分歧的對象合作?
直到將軍輕聲笑了起來。
耿照猛然抬頭,恰迎著那雙含笑的姣好鳳目,慕容柔撣了撣扶手,淡道:“驚險過關哪,耿典衛。你說了這么一大套的笨話,還好有一句足夠聰明,本鎮一向不用蠢人,現在我勉強能相信,你或有節制麾下的能耐,不致被人牽著鼻子走,在對付幕后的陰謀家時,不會一聲不響地便丟了性命。”
“多……多謝將軍。”耿照愣了片刻才回神,一抹額汗,所費心力絲毫不遜于一場劇斗。
慕容柔斂起微笑,正色道:“你隔墻說話的心意,我能明白,然而本鎮從不浪費時間玩這等小把戲,我能看穿他人說謊,但我要說起謊來,誰也不能看穿!以后所有的事,直接向我稟報即可,巨細靡遺,不得隱瞞;七玄盟中的門派組織、高手來歷等,我通通都要知道,你的人若是違法犯紀,休想本鎮護短。明白了么?”
“屬下遵命。”
慕容柔呷了口冷茶潤喉,又問:“你方才同羅燁說的,還有什么人知道?”
耿照如實回答:“除同盟中幾位長老,還有屬下的結義兄長、觀海天門教下的胡彥之胡大俠,以及鎮北將軍的千金染姑娘知悉。”慕容柔點頭:“將盟中知情之人,于清冊上標出,此后不得再傳,違者視同違律,須有個處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