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娥一來,想將這幫雌蛇趕出主屋,綺鴛等豈是好相與的?沖突一發不可收拾。
耿照揉了揉額角,蹙眉道:“誰讓你這么做的?”郁小娥垂眸道:“回大人,是夫人的意思。”諸女聞言鼓噪,不肯相信。耿照也不信寶寶錦兒會放任郁小娥胡為,正欲再問,忽聽一陣銀鈴笑語,軟糯沁脾:“是我說的么?”人若花影衣帶香,符赤錦自后進行出,紅衣襯得雪膚益發精神。潛行都諸女齊聲喊了“符姑娘”,退至兩旁,狠狠瞪著郁小娥,且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郁小娥不慌不忙,垂首斂眸道:“回夫人的話,昨兒我問夫人:‘家里諸大人來時,須安置在何處?’夫人回說,自是在主屋里。小娥才請幾位姊姊搬出主屋,于后進另覓廂房住下。”
她口中的“家里諸大人”,指的是七玄同盟各支首腦。眼下耿照受世人注目,不好再進出冷爐谷,漱玉節以“烏夫人”的身份,于越浦城中另有居停,但難保薛百螣、蚔狩云等人,沒有前來朱雀大宅晉見盟主的時候,郁小娥此問不能說不對,只是鉆了個“理所當然”的空子,從主母口頭處取得雞毛,以為令箭。
符赤錦露出恍然之色,美眸流眄,微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笑道:“是了,我的確是這么說的。綺鴛姑娘,真是對不住,萬一你家主人來此,又或何君盼、蚔姥姥等來時,須得有個合乎身份的住處。我已令人在后頭清出一座獨院,諸位妹妹可于院中歇息。”綺鴛等日常頗承其情,更無二話,只不甘心見郁小娥抿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凈拿眼箭攢射。
郁小娥沒料到這位符姑娘忒好說話,心中不無得意。她在谷內數日,憑借著細膩的觀察,已將耿照身邊諸女的性格、關系,乃至糾葛,俱摸得一清二楚:染紅霞出身高貴,性子倔強,盟主將她捧在掌心里,唯恐她稍有不快,可見是個易于撥弄的主兒;陰宿冥女扮男裝,粗枝大葉,當日在蓮覺寺看似辣手,實被符赤錦治得服貼,也不是太難應付。
只這位處處退讓、甘心做小的“耿夫人”,郁小娥最沒把握。
她與五帝窟之人本無瓜葛,犯不著找潛行都麻煩,玩弄簡單對質便能揭穿的把戲,其實是想探探符赤錦的底,看她是真的性格溫順,任人搓圓捏扁,還是城府極深,藏得半點兒也不顯山露水。
如此輕易過關,連郁小娥自己都嚇了一跳,正覺有些失落,忽見下人抬入的奩龕鏡臺等頗為眼熟,再瞧得幾眼,赫然是自己房中之物,愕道:“夫……夫人!這是……這是我房里的物事,怎么……”
符赤錦合掌道:“啊,瞧我這記性。忘了同郁姑娘說,家中大人來時,為免招待不周,郁姑娘精明能干,若能就近照拂,我也才能放心。妹妹意下如何?”郁小娥強笑道:“夫人有命,自……自當遵從。”
符赤錦挽起她的手,笑道:“叫姊姊就好。”
郁小娥彷佛被蛇盯住的青蛙,突然想起她那“血牽機”的外號,哪里還來得及縮手?總算沒感覺異勁入體、血筋爆裂,一抹冷汗滑下小巧的秀額,顫聲道:“小娥……小娥不敢。”
“妹妹這是看不起我了?”
符赤錦親昵地挽著她,沃腴的雪乳一陣酥顫,滿滿壓在她臂間,溫香綿軟,難以言喻。
郁小娥魂飛魄散,哪有細品的閑心?想起紅衣女炮制如意身的江湖傳聞,深悔自己粗疏大意,竟被她溫柔退讓的舉措所騙,以致落入死地,嘴上沒敢逞強,趕緊應道:“姊……姊姊說笑啦,小……小妹歡……歡喜都來不及,哪……哪有半點的不樂意?”潛行都諸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歡喜到這等竹篩也似、渾身打擺的境地,未免也太樂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