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別駕腳步略緩,心中暗忖:“那惡漢出手殺人,狀若驚獸,若然闖入閣中,撫琴之人斷難冷靜如許。”那片橫亙其間的茂密樹林,阻斷樂音傳送,縱以天門副掌教的內功修為,也無法確定琴聲是否一直都在。
那名野獸般的黑衣怪人渾身是血,動輒開殺,縱使未傷水閣中人,聽到有人闖入,彈琴的人總該稍停些個,探探動靜才是。這般悠閑奏樂,怎么想都有蹊蹺,頗有幾分欲蓋彌彰之感。
還有一種可能性。
倘若來的……不是外人呢?闖過谷外彩棚的,有兩個,一前一后:前者受傷沉重,不欲久留;后者狀若瘋獸,見人就殺,搶的顯是時間──把他們想成是逃亡與追逐的兩造,所有的疑問似乎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只不過,哪個……才是“血手白心”伊黃粱?
是他被仇敵所追,拖命逃回老巢,還是追著慌不擇路的獵物,將其趕進了繩罟陷阱,準備收網宰割?
──不管是哪個,先拿下故弄玄虛之人再說!
鹿別駕嘴角微揚,微露一抹蔑冷,分持刀劍,點足撲入水閣。
這幢屋子多用鏤空窗扇,極是穿風,說是樓閣,更像雕鏨精巧、層層遮掩的亭子,雖有布幔屏風等物事,結構體上無處擺設機關,鹿別駕不費吹灰之力便穿至后進,見庭院中引水環繞,擁著居間一座小小涼亭,琴聲正是從亭中傳出。
那八角飛檐的涼亭垂著紗幔,亭下三級石階,亭后似乎有條曲橋模樣的回廊,接通后面的廂房……無一處不是埋設機簧陷阱的好材料,與前頭截然不同。鹿別駕橫刀一攔,擋下了貪功冒進的弟子們,暗提內元,揚聲道:“天門教下,紫星觀鹿,求見伊黃粱伊大夫!事態緊急,請現身一見。”
亭內琴聲“錝”的一聲,戛然而止,水風吹飛紗幔,露出亭中之人,一干紫星觀弟子為之摒息,突然都沒有了聲音。
琴幾之后,端坐著一名白衣少婦,肌膚雪膩、濃睫低垂,鼻梁極挺,高高的山根滿是驕人傲氣;彎彎的柳眉分明描繪精細,堪稱完美,不知怎的卻予人“斜飛入鬢”的錯覺,昂揚如劍眉,于歡好之際蹙緊,足令男兒獸性大發,生出加倍蹂躪的征服欲與成就感。
少婦的唇珠豐潤,鮮滋飽水,色澤是淡細的櫻紅色,上唇又噘又翹,美得釁意張揚。就連白皙巧致的下頷,都是挺翹有型的,利落的腮幫骨略帶直角,線條明晰爽潤,特別適合咬牙。
這幫紫星觀的弟子仗著師門庇蔭,欺男霸女的勾當沒少干,最喜歡看女子在身上婉轉嬌啼、無力掙扎的模樣,從未想過這般英氣的容貌長相,竟能勾人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