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知道老人說的是太祖爺的“殘拳”。看來那名異人傳授獨孤弋的,與妖刀刀魄中所藏同出一源,即是蕭諫紙曾提過的“古紀武學”,在龍皇玄鱗統治東洲之時,流傳于大地之上的神奇武功。
古紀武學何時斷絕?何以斷絕?至今已不可考。然而,根據這些殘存的鳳毛麟角,只能認為古紀武學強大之甚,是遠超過今傳的,是以殘拳一出,天下無敵,當代無以抗衡者;妖刀離垢的武功,則使手無縛雞之力的崔滟月公子搖身一變,成為血洗風火連環塢的火刀戰將。
“可惜高柳蟬無法把那種武功帶出夢境。它似乎藏得非常深,心識一回到現世里,就連求生意志都無法將之激發出來。”聽起來他們真還試過什么九死一生的辦法,耿照想像兩個老人拼命地想試出解夢之法,莫名地覺得詼諧極了,原本的滿腔怒氣,似乎稍見平歇。
老人看了他一眼。
“后來,他想出了一個法子。他偶然收養的一個孩子,用以排遣長生園的寂寞日子,每天睡前總纏著他說故事,給了他靈感。他每回親試秘穹之后,便以自己為媒介,手握刀魄,用額頭貼著那孩子的額頭,試圖將‘夢境’傳給他。
“‘這樣最安全。’——他總是這樣說。這法子雖見效奇慢,可能要花三年五年、乃至十年才能看出成果,判定有無影響,但他遁入虛空,渾身自行牽引而起的氣機,據信已悄悄地改變了那孩子,讓他先天帶有古紀武學的底子,毋須學習今世的內功心訣,便能跑得快、跳得高,身子健壯,或許在入虛致靜的內家修練上,比旁人更吃香……”
耿照怔了許久,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眼眶發熱,一咬銀牙,不讓水漬溢出。
“你可以怪他,沒有同你說實話,沒問過你愿不愿意承擔,讓你在小小年紀,就冒了試驗可能失敗的風險……然而,他不曾辜負過你的信賴,他一直都是那樣疼愛你,即使要冒險,他也寧可擋在你身前,讓你所承受的降至最低。這點,你的七叔從來沒有改變過。”說著從書案邊插滿卷軸的藤簍里,取出一物,推至桌緣,赫然是簇新的昆吾劍。
“拿去給染紅霞那娃娃。諒必你也不是毫無所覺,邵咸尊那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日后切莫輕信于他。”蕭諫紙冷哼道:
“當日,會讓你送此劍去斷腸湖,全是意外。我的原意,是透過橫疏影之手,安排一柄足以抗衡妖刀之銳的正劍,到七大派里備著,算是某種預防措施。豈料出師不利,我在靈官殿那廂的安排被徹底破壞,斷腸湖這邊,也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強敵。”
耿照聞言一凜。“那何阿三……不是你們的人?”
蕭諫紙哼笑道:“笑話!我挑選的刀尸,若非七大派中資質上佳的年輕弟子,便如崔家娃娃那般,擁有殊異體質之人,兼且家破人亡,已無退路;將來逼出陰謀家之際,他們便能以妖刀武學鏟除惡人,洗刷污名,于動亂平息后傳下武學,成為聯系古紀今傳的寶貴種子。
“雖說出身無分貴賤,但一名毫無根基的無知鄉人,就算綁上秘穹,也不過是徒然增添犧牲的風險而已,簡直是脫褲子放屁!誰干這等無聊事來?然對手無意栽培刀尸,達到目的便隨手拋棄,管他是死是活,自然毫無顧忌。”
耿照思緒飛轉,沉吟道:“這么說來,嘯揚堡的何堡主,也非是你等所為?”
蕭諫紙搖了搖頭。
“當時,火元之精的試驗尚未成功,指劍奇宮的莫殊色該是我們手上最出色的刀尸,直到于妖刀冢遇上沐云色為止,都在我們的計畫之中。原本沐云色昏迷后,該將他倆轉移至靈官殿,吸引七大派到來,揭開妖刀亂世的序幕;但當中莫殊色失蹤了一陣,再出現時,已然不受控制。”
那就是另一撥“姑射”暗中搞鬼了,耿照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