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神肅立,腰背挺如箭桿,直到雷門鶴微一頷首,才對耿照抱拳行禮,退出門去。階下指縱鷹一齊轉身,魚貫出得院門,連伏于兩側廂房頂的弓箭手,也跟著起身,片刻便走得干干凈凈。
染紅霞暗自凜起:“莊內果然把守嚴密。要硬闖出去,只怕困難重重。”
獨臂釣者長吁一口氣,聳肩笑道:“人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看來典衛大人練得一路趨避如神的武功,便以為是天下無敵,不把赤煉堂與指縱鷹放在眼里了?“
我也沒見你將指縱鷹放在眼里啊——耿照心想,畢竟沒說出口,只道:“我所練武藝,不以速度見長。”釣者臉如僵尸,七情難度,只能從語調里辨別情緒,聞言冷哼:
“好利口牙!平望朝廷之鷹犬,專靠一張搬弄是非的嘴皮。你且猜猜,我與老三聯手,留不留得下你同這千嬌百媚的小花娘?”
雷門鶴佯作恚怒:“休得胡說!典衛大人乃將軍親信,便誤入歧途,也不是我等能處置,自當稟報將軍,請他老人家定奪。只是我赤煉堂之物,還請典衛大人留于此間,務歸原主。”盯著少年手里的鐵簡,不懷好意。
那“沙虎興”動也不動,似無聯手之意。釣者一抖長竿,竿尖指地,連架勢都擺得懶散,不知為何卻有一股渟淵之勢透出,仿佛所持非是油竹,而是倒曳著一片戟壘劍山,殺氣如靄,幽幽浮動。
“先說了,當年我與老四放對,他就是拼快的主兒。”
下巴朝雷門鶴一比,語氣輕蔑:
“你不妨問問他,是誰贏的多?”
“……老七!”雷門鶴及時開聲,似是惱他嘴快,這回卻不是裝的了。
釣者正欲還口,卻聽耿照朗笑道:
“四太保多慮了。前輩雖失一臂,武功仍在,縱以釣竿取代成名的‘百斤沉沙戟’,畢竟難掩‘碎骨搖頭槍’絕藝。若在下所料無差,這位該是昔年南陵赤尖山坐第七把交椅、人稱‘戰虎’的戈卓戈前輩罷?”
轉向那倒拽虎尸的鋼頷怪人,怡然道:
“東海有殺虎成藝的岳王祠,南陵豈無屠虎名家?人說飛虎寨的三當家‘山無虎’猱猿,平生屠虎逾百,不仗兵器之利,乃貨真價實的猛虎殺星。前輩雖取下猿形鐵面,卻無法摘除義頷,在下一眼即認出,實無化名之必要。”
沙虎興——該說“山無虎”猱猿——聞言冷哼,獰銳的眸中迸出一抹譏誚,卻是乜向雷門鶴,似也覺化名無謂,徒惹訕笑。
赤尖山飛虎寨一伙,在南陵諸封國間當得“巨寇”二字,然而出得南疆,聲名卻不甚響亮,就連武林中人也未必知曉。
此固與赤尖山的作風有關,染紅霞卻不是普通人,心念電轉,想起父親提過的那伙南陵大盜,以及那個不便公開提起、私下卻于平望官場流傳極廣的耳語,柳眉微蹙,訝然道:
“赤尖山……飛虎寨……你們是‘十五飛虎’!”
那獨臂釣者戈卓“咦”的一聲,青白的人皮面具上一片漠然,口氣倒是興致盎然,嘖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