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聳聳肩。
“高人行事就是任性,你奈他何?修為有多高,腦洞就有多大,沒準就是武功練的。你別說什么‘上蒼有好生之德’、‘眾生皆有佛性’之類的屁話,那都是花花和尚編的虛文,騙小姑娘捐錢獻身的。”
“是么?”耿照似笑非笑,圈著口遙問刁研空:
“如此惡人,前輩為何手下留情,只廢其武功?”
刁研空見他終于想起自己,精神一振,也學著圈嘴叫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那跑堂恰巧打他身后經過,冷不防被惡心了一下,怒撇一腳,沒好氣道:“你家出殯撒紙錢么,鬼叫啥子?幾十歲的人了,教你賣萌,教你賣萌!”刁研空狼狽閃避,連聲致歉。
老胡給雷得外焦里嫩,強忍吐槽的沖動,也來圈口:“依前輩看,他有沒機會改過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這回刁研空不敢扯嗓門了,圈著嘴小聲道:
“自然是有的。眾生皆有佛性嘛。”
胡彥之笑著對老人豎起雙手大拇指,無聲做了個“我干”的嘴型。“……這寶貝交給你了。再同他多說幾句,我怕會爆血筋。大爺找個地方補眠,這幾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說著撇下少年,撐傘揚長而去。
要說床鋪廂房,朱雀大宅的便已十分舒適,但在老胡看來,美女的酥胸雪臀毋寧才是絕佳的枕頭。他既不曾批判耿照那理也理不清的風流債,少年對義兄今宵欲于何處酒醒,自也毋須置喙。兩人隨意一揮手,各自了然于心。
耿照忍笑步入棚底,收攏紙傘,長揖到地。
“前輩久見了。今日再聚,仍是承惠許多。”這話發自真心,并非客套。若不是刁研空廢去聶冥途武功,留他在越浦衙門的牢里,光憑吳老七拉伙急就章的天佛圖字,耿照心中不無忐忑。
刁研空一怔。
“承惠?沒有啊。”自懷襟里摸出個小布包,里頭裹著兩枚玉墜、一枚扳指,以及一條珠串,縱以耿照對玉器的有限認識,也能從溫潤飽膩的觸感和光潔無瑕的色澤上頭,斷定是上佳的羊脂玉。
“我按尊夫人所說磨開石殼,將其中所藏玉髓,碾成了這些。”刁研空道:
“當時未請教小兄弟的大名,老朽在鬼市等了兩個多月,不見賢伉儷大駕,只好揣著在城里四處走動,料想緣法若至,必能再遇。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今日又教老朽見著啦。”
像刁研空這般隱于市井的世外高人,與耿照并無利害干系,沒必要于此事上撒謊,但耿照實在無法接受他為找一個人,在越浦里閑晃幾個月,沒有查訪、毫無線索,光憑“緣法若至”,豈能稱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忍著嘴角抽搐,滿懷感激地收下布包,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