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大家都歡喜他、尊敬他,覺得他有大本事大理想,但那人最后卻把自個兒害死了,還拖累許多人。但你那黑不溜秋的典衛大人告訴我——”
“他才沒有很黑!”
話一出口,驚覺自己轉了頭。母親則露出很受傷的表情。
“上回你們在棲鳳館見后,是你管他叫‘死二黑’的呀。我跟你喊的。”
“那……那是夜里黑。”任宜紫有些心虛,忙將目光轉開了去。“夜里看誰都是黑的。而且是……是金釧先叫的!我是隨她。”這明顯就是謊話。
胤野忍著笑,正色道:“好好好,他一點也不黑,是夜里黑。你那英俊不凡的典衛大人告訴我,除了最終的理想外,他和那人絕不相同,就好比……要去的地方雖一樣,道路卻有千百條,便說徒步、駕車、乘轎等,亦都不同。
“那人只是不幸死在了路上,可不能說同他一般駕車、一般也去那處的旁人,必然會死于中途。典衛大人說,他走的就是條活路,恐怕江湖百代以來,只有他走對了,而且一定能到。”
“……這條賤狗,口氣倒是張狂。”
但任宜紫并不討厭,甚至有點喜孜孜的,感覺他在母親面前挺長臉,非是夾著尾巴屁不敢吭的窩囊廢。
母親點了點頭,忽然陷入沉思,再抬頭時目光已投向虛空處,雖自應答,卻不像對著任宜紫說話。“我也很好奇,他不像是會說這種大話的人。我便問他:‘你怎知只有你走對了?’
“他一臉認真地回答:‘夫人,只消做好準備,別死了就行。路走岔了,走歪了,走遠了,回頭再尋便是。穩妥地走,總有抵達的時候。夫人說的那個人,他唯一犯的錯就是死于中途,而非選錯目的,更不是錯用了方法,極有可能是因為準備不周,或者時運不濟,如此而已。
“‘江湖百代以來,旁人或覺目的地太遠,還沒啟程,便先餒了,畢生都在自家門口打轉,不言壯行;有人走了一半,就此駐足,原因各異,也不必再說。那人和它們不同,選定目標,勇往直前,只是不幸死在中途而已,夫人能說是目的地害了他,還是駕車上路害了他么?我是頭一個發現其中關竅的人,所以我能到。這就是我與那人最大的不同。’
任宜紫到這兒已經聽懵了,小肚子里把耿照祖宗八代都罵上了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同母親說上話,你就夸夸她呀,贊她美麗高雅之類,讓你沒腦子瞎扯什么駕車走路的鬼東西!姥姥才管你能不能到你個蠢豬!蠢豬蠢豬蠢豬蠢豬————!
她絕望抬頭,試圖替那頭豬說點什么,能挽回一二否,才見母親目光悠遠,兀自沉思,渾不似平素犀利如刀的反諷模樣;抱著一絲希望,怯生生問:
“那……母親覺得呢?蠢……我是說他……能不能到?”
“我不知道。”容顏傾世的美婦人搖了搖頭,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