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九心中嘆了口氣,雖覺失望,卻不意外。師父若不是這樣的人,拼著被獄龍吃掉心臟、破體而出,他也不想同老人學功夫。
“至于你,”老人望著桌對面的黝黑少年,歉然一笑。“提了一個很有趣的提議,我其實是想答應你的,只可惜我力有未逮。旭兒是否同你說過,我武登氏有門絕學,名喚‘不敗帝心’?”
耿照點了點頭。“若晚輩所料無差,這門絕學是運用了武學上‘朱紫交競’的道理,以極端之法提升功力境界,方能有此神效。”
“厲害的厲害的,‘極端’二字,道盡此功神髓。”老人笑起來。“天上不會無端掉餡餅,掉十文錢與你,指不定要收一兩回去。這小胖子遭獄龍入體,纏住心包,本是條死路。以這份世所罕見的倒楣,換得沒有后遺癥的帝心,還算是公平。”
耿照立時聽出言外之意。武登庸刀指巔峰,突然掛印求去,除心傷愛妻自縊、故國難容之外,也可能是不敗帝心的反噬所致,使老人不得不閉關修練,以免受害;對照其“力有未逮”之言,怕情況不容樂觀。武登庸不再言語,雙掌交疊,橫置胸口,緩緩拉開一尺余,右掌直至頷須,左掌懸于臍下,正是方才日九試演帝心的起手,當中卻空空如也。
二少正覺古怪,驀地眼前金芒一竄,一輪烈日般的璀璨金球忽自虛空中浮出,穩穩懸于老人掌間,電蛇旋繞,宛若雷掣,比燃燒的火把熾炭更眩目,令人難以逼視。金球直徑近一尺——少年們終于明白,何以老人須掌開若此——通體如巖漿構成,又似火蛇盤就,不住旋繞絞扭,宛若實物。
長孫旭瞠目結舌,他是正練著“不敗帝心”的人,知曉門道,按秘笈所載,練出了明珠大小的帝心,還是仗老人的功力與獄龍交競所致,進境堪稱百年難遇。豈料師父他老人家的帝心這般騷氣,練成這樣跟人動什么手?直接把金球扔出去,一把砸死了事,沒死的都能慚愧死。
本想說兩句耀武揚威的渾話,卻被耿照拉住,凝目細瞧,赫見金球迸開無數細紋,不是巖漿走脈或火蛇鱗甲,而是欲綻未綻的裂縫!
“如你們所見,我的帝心瀕臨崩潰,多年來仗著一身修為,勉強維持。小打小鬧倒也還罷了——”老人淡淡一笑,被金芒映亮的蒼老面孔透出些許無奈自嘲,或還有一絲寂寞蕭索。“若對上文武兩榜高手,無論打人或挨打,帝心必潰無疑。只能說愛莫能助,真是對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