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賞臉?不意外。哪回我請眾將吃酒,你不是板著一張臉的?你同我那好二弟原該是臭味相投啊,怎不見你們勾勾搭搭,戀奸情熱?”獨孤弋笑起來,活動著手腳筋骨。“但此去黃泉,不能無酒。我勸你還是喝了,免得空手上路,蝕本。”
“陛下要殺微臣?”
“少來這套。”獨孤弋哈哈大笑。“咱們有仇哇,你老小子該不會忘了罷?”
武登庸想起那日城門送別時,他高高舉起的拳頭。他早該想到的。從獨孤弋不顧群臣反對,運起神功將鐵刑架捶成王座起,武登庸就該明白:白玉京里的那場慘劇從來就不曾逝去,即使相關人等多已不在,即使無辜受害的那名女子微不足道,始終有人牢牢記得,要為她討還公道。
“昏君死了,澹臺迦陵那賤人也死了,就剩你啦。怕你拿什么天下未定蒼生蒙塵的狗屁來推托,我才等到今日。現下不打仗了,天下蒼生自有別人煩惱去,咱們把帳清一清。”
武登庸抬起頭來,冷冷迎視。“你雖是君王,不能辱我亡妻。管好你的嘴,獨孤弋。”獨孤弋大笑。“總算有點樣子啦,我還是習慣你這樣,武登庸。我不說死人壞話的,澹臺迦陵活著的時候就是個表里不一的賤貨婊子,端著臭架,骨子里看誰都不起,只有她的命是命,她的理想是理想,日子是日子,旁人的偏不是?滿嘴仁義道德,害死一名無辜的女子倒也爽利得很,眉頭都不皺一下——”
“住口!”武登庸狂怒起來,然而憤怒不過一霎,隨之涌起的,竟是滿滿的悲哀。“她……迦陵是為了誰才這樣?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世上……唯獨你不能罵!她是世間最好最好的女子,不許你……不許你這樣說她!”
獨孤弋收了笑聲,冷冷道:“你別說她是為了我。世上沒這么惡心的借口。”望著武登庸錯愕的神情,君臨東洲的新天子聳了聳肩,一臉的不在乎。
“你當我是白癡么?我知道她對我有意思,但她既沒問我,我又何必招惹她?還是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貴不可言,旁人就得回應她的喜惡,像侍奉爹娘一樣小心照管,不容違拗?我肏她媽祖宗十八代!”一指武登庸,厲聲道:“世上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讓你害死一名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