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微怔,露出恍然之色,不免疑信相參,有驚喜亦有不解。“刀皇前輩告訴你的?”“我猜的。”日九兩手一攤。“方才我留你,他老人家也沒說什么,對不?我本來只有四成把握,如今倒有六成啦。你就當是教我給蒙了,死馬當活馬醫,我不知你三天能學什么,但你別放棄說服我師父。天助自助,從來就是這個道理。”
嘆了口氣,抹抹眼角。“我走啦,你且自便,需要什么就隨意使喚,不必客氣。我送他們一程,晚膳以前自會回來。”
窮山國驛館不小,畢竟能容納兩百來人駐扎,驛中仆從均是官府雇傭,以男子居多,只有幾名老婦,負責洗濯衣物。耿照本在廳中閑坐,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兢兢業業奉上茶點,應對之際嗓音微顫,沒敢正視他雙眼,與其說是鬼祟心虛,倒不如說是惶恐;一聽少年吐出“下去罷”三字,如獲大赦,忙不迭地倒退而出,差點兒絆著高檻,摔了個倒栽蔥。
看來這幾日間,刀尸黑榜的耳語持續流傳,無論信與不信,越浦城內怕是人盡皆知。這管事若是口風不緊,不消半日,各路人馬便知“刀尸耿典衛”在此,也毋須耿照傳出消息,聯系潛行都了。閑坐時諸事上心,益發不寧,耿照索性行出大廳,四下走動。
窮山國諸人集于偏廳,偌大的驛館顯得有些空蕩,走近大門,忽見一名頭戴花巾、身穿藍白相間的碎花小襖的少女,下身一件洗舊了的白棉褲,趿著白衲底的紅繡鞋,腰桿筆直,雖不見相貌,整個人的身形翦影看著十分精神,周身充滿青澀氣息。
少女捧著一只白瓷小缸,掖了條白巾子,看似酒肆里常見兜售蜜餞零嘴的,也有沿商家或富戶巷閭里尋客,都是打理精潔、模樣討喜的男童幼女,不扯嗓叫賣,逢人便笑瞇瞇地喊大叔大嬸,禮貌周到,也會幫忙摭拾些不費力的細活。有些老人家一開心,便同她們買零食,價錢自是比鋪里買要貴些。
看守大門的老驛卒正拿話逗她玩,少女低頭掩口,笑得花巾顫搖,甚是嬌憨。耿照覺她身形有些眼熟,只是逆著光看不清,本欲離去,見少女同驛卒交頭接耳,老人回頭一瞥,猶豫片刻,終是放了她進來。
白瓷缸里的蜜餞,老人是不會買的,但起碼讓她找買得起的人,試一試運氣,回報她陪他聊天解悶的體貼與善意。少女一邁步子,耿照便知是誰。葫蘆小腰結實緊致,合身的白棉褲將飽滿的股瓣,裹出鴨梨般的渾圓臀形,毋須于身后親睹,光憑翦影凹凸有致,可想見每一動那微微綁進肉里的綿潤彈手,令人難以移目。
無論胴體或心性,她都是發育完熟、充滿女人味的十八歲,鮮嫩可口,無比誘人。但適才在大門邊被驛卒逗笑了的碎花襖少女,怎么看都像十三四的黃毛丫,氣質、模樣皆無懈可擊,連鼓脹的奶脯和屁股都像是女童吃胖了,無法激起正常男人的欲望。這出神入化的偽裝全不倚賴化妝,效果卻不遜于雷亭晚的人皮面具,“女童”的意象透過一顰一笑等細微的小動作,自骨子里煥發出青澀稚嫩來,遮去了青春胴體的熟艷欲滴;不管看過多少次,耿照只有滿滿的佩服而已。
潛行都真不簡單。耿照忍不住想。少女在門邊時看似不過十二三歲,一轉身邁步,似又長大了些,逆光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一雙清澈的眸子卻越來越亮,越發鮮活,驚喜、釋然、擔心、害羞……諸般情思一一歷遍,最后全化成水花滾溢,若非少女生性倔強,絕不輕易在人前示弱,早已崩落面頰。即使對他也是一樣的。耿照就站在廊檐下,面帶微笑,靜靜迎著她,簡直像圖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