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側首避過,不由失笑。
“你自叫什么?”
“你的小名啊。”聶雨色挑眉斜乜:
“爺爺給你取名旺財,你不記得啦?”
“你————!”
殷橫野面色丕變,正欲一指戳死這無賴,身后忽生異樣,那枚甩著熱湯的肉丸子擊中空空如也的大門,頓無蹤影,隨即泛起一陣奇異波動,蕩過五行八方,偌大的院里天地錯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等俱失其常,憑空升起了一座嚴密的術法大陣,玉盆里的火鍋連同食物香氣齊齊消失,居然全是幻術——
聶雨色很想直接在成驤公珍藏的這件“鳧喧鱗躍青玉筆洗”里煮食,連火鍋都不用,畢竟啄鱗犯了奇宮忌諱,按聶二俠的計較,連古人也不能放過的。可惜周遭攔阻太甚,只能悄悄將玉盆留于陣中,期待對子狗一陣瞎搗,順手將這件衰物打個稀爛。
他施展身法倒縱入堂,單掌按地,正欲御陣,豈料大陣次第逆轉,彷佛遭人解鎖,堂外濃霧飛快散去,赫見殷橫野并未打爛玉盆,而是將手掌按上,操縱陣樞解陣。聶雨色與他一正一逆,以相同的手法為之,功力高下立判,聶雨色全無抵擋之能,陣法轉眼即解。
“勤勞思命重,戲謔逐時空。”殷橫野的笑臉越見清晰,笑得他心底發寒:
“奇宮術法縱高,你在我面前使忒多回,我若還不能洞悉理路,豈非愧對‘地隱’之名?聶家小兒,驕兵必敗啊!可惜這束修,須得賠上你一條小命。”
陣法將破,聶雨色兀自不撤,殷橫野心底一陣不祥,驀然省覺:“不好,豎子有詐!”連忙撤掌。轟然一響,半座廳堂炸得粉碎,聶雨色被震飛兩丈余,落地時碾過無數破片,扎得身臂滲血,不敢停留,拖著傷驅一跛一跛掠向后進,免得被對子狗追上,除死無他。
他以“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為陣樞,其實是誘敵計。
此寶價值連城,不容有失——尋常之人多半如是想。對子狗自負聰明,一旦逆向思考,毀去陣樞,此陣非但不能由內解除,連從外頭都無法打開,少不得要關他個幾天幾夜,屆時己方以逸待勞,有利無害。
“隱圣”之名卻非浪得,殷橫野幾次折在他手里,氣憤難平,花心思鉆研聶雨色的布陣手法,不能悉辨處,逕以無上修為碾壓,居然透過陣樞的誘餌解開禁制。萬幸聶雨色慣留后手,早在銅托下埋設硝石藥引,雖不能炸死殷橫野,卻把“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炸得粉碎;若非內外皆傷,聶雨色簡直忍不住要大笑。
殷橫野揮散硝霧,滿目狼籍,連堂檐都塌毀大半,玉盆豈能有幸?心痛如絞;略一沉吟,先以“分光化影”身法掠出宅邸,將那塊“不如歸”真跡取下,藏于遠處草叢,免遭戰火波及。重入二進時,聽聶雨色正對另一人冷笑:
“……若非我備了硝藥,對子狗搶入此間,大伙兒橫豎是個死。成驤公又怎么了?有本事你讓他來助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