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橫野不由得瞪大眼睛,張口無言。
——為……為什么他不受陣勢所限?
(這到底是什么陣?到底是什么陣?)
囊中烙鐵般的炙痛將老人拉回現實。他看見耿照越奔越近,絕命的一刻彷佛被無限拉長,嘲諷他半生無敵,卓然立于武道之巔,翻手為云覆手雨,最終卻只能跪地不動,犬死于荒山僻院里——
直到他瞥見少年那透出腰帶的熾亮白光為止。
化驪珠。耿小子并未傷重到須藉外力的程度……運使驪珠之力,是為了在這怪異的陣象中行動自如么?
原來如此。所以南冥沒掩殺過來。沒有化驪珠的人,無法在陣里行動——
想到南冥,殷橫野余光一瞥,發現血袍瘋僧頸間的髑髏串下,早已不見刀魄蹤影。刀魄……如炙炭般灼燙著他的衣囊里,貯放的正是用以克制佛血異能的刀魄。
由鏤空的廊廡欄桿望入,雪艷青腰間所佩的刀魄亦消失無蹤,遑論耿小子身上那枚。如此緊要之物,不會恰好都在戰斗中丟失,況且佛血邪能……等等,若此間并無天佛血,他們拿刀魄去干了什么?
殷橫野忽想起,伊黃粱所轉述的冷爐谷龍皇祭殿一戰里,胤鏗最后的殺著。
他不知道耿照從哪兒弄來祭殿的龍息之陣,但毫無疑問,是他殷橫野親自把成陣的礎石帶了進來,甚至貼身收藏;死于此間,必為耿家小子所笑。這是不折不扣的“自討死耳”,是對他半生智者之名,最殘酷無情的諷刺。
但你的狗屎運氣,也只能到這里了,耿小子。
老人抬起亂發覆額的瘦臉,冷不防伸手入懷,握住那枚正源源輸出能量,以維持大陣運轉的石卵,見耿照身形頓止、判斷這一擊已難奏功,仍穩穩將手中刀朝老人脖頸旋擲而來,隨即毫不猶豫轉身……殷橫野不禁露出摻雜憤恨與激賞的復雜神色。
放手從來是最難的。可惜了,耿小子。方方面面都是。
他運起全身功力,將滾燙的刀魄捏成虀粉,厲聲喝道:“……破!”那股難以形容的強大壓迫頓時一空,祭殿之陣應聲而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