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褚星烈以《不堪聞劍》打破了他的功體。
不堪聞劍雖號稱是“無解之招”,畢竟不是隨手一摸便能奏效。以他二人境界差距,陰勁及體之前,三才五峰等級的高手可恃分光化影、凝功鎖脈等異能,或避或拒,不讓極招得手;萬不幸被打個正著,尚有陰谷含神轉陰為陽,令其無效。退萬步想,就算使不上異能,逕以真氣護體,那也得被陰勁打穿功體,才能夠束息凝血,無可解救。
對三五高人來說,不堪聞劍除非在應無用手里,否則就是一則笑話,誰人與你無解之招?
偏偏就在他用不出異能的當兒,就在蕭諫紙使盡渾身解數,游龍劍六式連環,以血換血打穿他的功力防壁,幾乎兩敗俱傷的剎那間,本該全身癱瘓的褚星烈忽施偷襲,在殷橫野無法防御的情況下,以十成功力的至陰之勁打碎他的氣海丹田!
殷橫野眼前一黑,仰天噴出大蓬血霧,半身血行倏忽而凝,要嘔也嘔不出,渾身空蕩蕩也似,彷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去。
陰勁透體,救無可救。這已非功體完美與否的問題,他雖有氣息,尚有血肉知覺,還能思考、錯愕、懊悔、驚恐……其實已經是死人了。許是翌晨,許是數日之內,生命跡象便會接連靜止,終成為一具灰紫冰冷的尸骸。
四百年來無數高手已為他親身試驗,沒有例外。
因為《不堪聞劍》本就是無解之招。
半生雄圖、陰謀算計,對正邪兩道、無數奇士英豪的操弄唆擺,對圣源的信仰崇敬,挑動武林大亂、乃至天下易主的光輝事蹟……這刻俱成泡影。他不過是具尚在呼吸、疼痛、慘嚎、戰栗著的尸體罷了,此外更無其他。
(誰……誰讓你們這么對我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親手毀滅的,是一個何其偉岸傲人的不朽生命?
我……我是神臨之際,于諸天俱滅時,重新再造萬界,譜寫新象之人……是誰淮你們,對如此偉大的不朽之人伸出葬手,意圖侵犯?你們毀掉的不是我,是三千世界的光明未來!就為幾個死不足惜的蠢蛋,為你們幼稚無聊、如過家家般的恩怨是非?豎……豎子……爾敢……豎子爾敢……豎子爾敢——
“……豎子敢爾!”
殷橫野驀然睜眼,口綻焦雷,褚星烈才收左掌,右掌已落,打在殷橫野軟爛如泥的腹間,著手處突然變得又堅又韌,入體的陰勁悉轉為剛力,反激而回。褚星烈收手不及,臂骨“喀喇!”迸出脆裂輕響。
他右臂軟軟垂在身側,詫異一現而隱,卻無一絲懼色,逕以左掌御敵。殷橫野咆如傷獸,吼得發飛衣揚,隱然失卻人形:“豎子敢爾……豎子敢爾!”兩人單掌對撼,宛若摔碑,砰砰砰的巨響十分駭人,每一交擊褚星烈便退一步,殷橫野卻未退后,越打越精神,狂態漸收,昂首止步,劈空掌力的范圍急速拉長,聲勢卻有增無減。
褚星烈連退七步,終至堂前檐底,左臂已然提不起來,腳跟踢著石階,一跤坐倒,蒼白的瘦臉上淌落五道憷目殷紅,垂在頰畔的烏發亦沾滿血漬,竟被轟得七孔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