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石板路掃得干干凈凈,連半片落葉都尋不見,反倒襯得空落落的,像是只剩老嫗一人強撐著打理。
剛踏入院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便撞進耳朵,像是有人用鈍器在胸腔里反復攪動。
老嫗“哎喲”一聲,腳步更急,幾乎是踉蹌著撲進茅草屋的木門,門板被撞得“吱呀”作響。
顏赦與柳嫣然緊隨其后,掀開門簾便見屋內光線昏暗,一名男子躺在鋪著干草的土炕上,臉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紙,嘴唇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裸露在外的右腿腫得嚇人,原本的膚色已變成深紫近黑,連帶著腳踝處都滲出深色的膿水,看得人心頭發緊。
顏赦眉頭微蹙,也看得出這傷勢已是兇險萬分。
老嫗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顫,渾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嫣然,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滿滿的期待,像是暗夜中渴求星光的草木。
她喉頭動了動,終究沒再說話,只是那眼神里的祈盼幾乎要漫出來,仿佛柳嫣然的一個點頭,就能讓躺在炕上的兒子重獲生機。
柳嫣然俯身靠近土炕,沒多余的寒暄,指尖輕輕一揚,淡綠色的光暈便從她掌心漫出。
作為生命屬性下位神,她的神魂之力如細密的蛛網般鋪展開,順著男子的經脈緩緩滲入,仔細探察著每一處枯竭的地方。
不過片刻,她眉頭微蹙,清亮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凝重:“他身上的生命氣息實在太微弱了,經脈像是被蛀空的老木,若是放任不管,恐怕活不過明日清晨。”
老嫗聞言身子一僵,臉上的期待像是被冷水澆過,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灰敗的失落。
她垂下頭,望著自己磨出厚繭的手,喉間發出幾不可聞的哽咽——兒子的狀況她何嘗不知,不過是揣著最后一絲念想,如今連這位姑娘都這么說......
“無妨。”
柳嫣然話音剛落,顏赦已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男子青紫的唇上,沉聲道,“若是你的力量不夠,可先用我的。”
他知道柳嫣然剛晉下位神不久,對神力的掌控尚欠火候,生怕她強行施為傷了自身,指尖雖縈繞著淡淡的銀白光芒,卻只是靜靜懸著,并未真的探出。
顏赦心中暗自思忖:憑他對秩序之力的操控,確實能改寫男子體內的規則,可那樣一來,男子的筋骨臟腑都會被重塑,屆時雖能保命,卻不再是純粹的“人”了。
他望向柳嫣然,眸中閃過一絲考量——不到萬不得已,終究不該走這一步。
“這倒沒什么關系,想要治療他也不是難事。”
柳嫣然語氣輕快,眼底漾著篤定的光。
說話間,她已移步至老嫗兒子身側,裙擺輕掃過炕沿干草。
纖細的手指如蝶翼般落下,輕輕搭在男子枯瘦的腕間。
剎那間,一縷柔和的生命氣息從她指尖淌出,順著男子的脈門緩緩滲入。
剛觸及肌理的瞬間,男子原本僵直的身子猛地一顫,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