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快速瀏覽了一遍,繼而冷笑著將折子扔在案上。
“朕好像說過,不得再像百姓征餉,你是忘了朕的話?還是,朕的話對你來說,沒有用?”
籌糧這件事,楊嗣昌是真的沒有辦法,要朝官勛爵捐銀,那必定得罪了滿京城的人,想來想去,也只能朝百姓下手。
“臣不敢,”楊嗣昌知道陛下會生氣,已是想好了措辭,“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征,軍情有輕重緩急,可先在畿輔、山東、河南、陜西實行。”
范復粹站在旁邊,聞言氣笑了,“陜西?楊閣老是想著將老百姓,再朝流賊他們那里推一推?”
“臣也想過,這練餉,就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后,取消就是,想來咱們同百姓解釋其緣由,他們也會體諒朝廷無奈之舉。”
楊嗣昌的話,讓范復粹更是激動,他大聲道:“遼餉一年已是有了百萬銀兩,后來又加了一個剿餉,也說一年為期,可直到現在也沒有取消,百姓難道還會再相信?朝廷的信譽,便是如此一點點消磨光的!”
范復粹瞪著一雙眼睛,可楊嗣昌只淡淡掃了他一眼,繼續朝朱由檢道:“所加餉賦皆出自土地,土地又都歸富裕之家所有,而每百畝土地只增加餉銀三四錢,臣以為,這樣還可以抑制他們對土地的兼并,實乃兩全其美之策。”
朱由檢靜靜聽著,要不是他是個穿越來的,恐怕現在也要被楊嗣昌這番大言不慚的話給說服了。
練餉看似可以解決眼下難題,可無異于飲鴆止渴。
大明這盤棋,走一著錯一著,走到現在,已是不能再錯,而練餉便是一著俗手,萬不可行。
“你可知道,百姓是怎么稱呼朕的?”朱由檢沒有反駁,卻是看向楊嗣昌問了一句。
楊嗣昌心中奇怪,呆愣著回道:“陛下?皇...皇上?”
“呵呵,”朱由檢冷笑一聲,手指敲在楊嗣昌呈上的這本折子上,“崇禎,他們呀,叫朕重征,重復的重,征餉的征!”
“此言大膽!誰敢如此非議,定要將他們打入大牢!”
“那你問問范卿,他刑部和大理寺的地方夠不夠,放不放得下這天下萬民!”
“自然是放不下的!”范復粹當即說道。
楊嗣昌心中直罵范復粹,口中卻是不知如何辯駁得好,卻聽朱由檢冷哼一聲,又道:“當初嘉靖帝,就被民間稱為‘家凈’,是家家戶戶干凈得拿不出一兩銀子來,朕沒想到啊,今日,也能被百姓安上一個‘重征’的名兒來。”
“陛下,臣有話說。”范復粹躬身說道。
“講!”
“適才,楊閣老有句話說得對,如今土地都在富戶手中,而如今富戶,尤江南最盛,再者,向來有‘蘇湖熟、天下足’一說,籌糧,江南是最合適的地方。”
范復粹自那日從文淵閣回去之后,便一直想著這件事,再一結合陛下如今的心思,便想到了江南去。
別看現在大明好像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可江南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富豪鄉紳日子悠閑,街道上店鋪林立,揚州秦淮歌女日夜不休,文人士大夫結伴相游。
他們吃用不盡,穿的是最好的錦緞,錦緞上是最好的蘇繡,珍饈滿床,金銀滿屋,說是人間天堂也不為過。
朱由檢眼睛一亮,范復粹這是說到了自己心坎里啦!
楊嗣昌則不然,他哪里沒想過朝富戶商賈伸手,可是行嗎?
朝他們伸手,和朝官員勛爵伸手有什么不同?
“陛下,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