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重新看向楊山松的胳膊,錢謙益年紀大了,錦衣衛要抓他,他自詡風流雅士,應當不會動手。
而且去年他進過詔獄,因為背后有人,最后還是平安無事從詔獄出來,這次,他應當也不會太過于擔憂。
所以,打傷松兒的人,只能是錢謙益的擁躉。
“復社的人?”楊嗣昌隨時提問,可語氣卻是篤定。
楊山松點了點頭,“是啊,一幫書生,看著文文弱弱的,打起人來卻是厲害,真是可笑,居然敢對我們錦衣衛動手!”
“嗯?”楊嗣昌皺眉,“你們...”
“都殺了,真當我們吃素的。”楊山松眉間戾氣一閃而過,“鬧事的可不止那些人,要不是后來周廷儒出面,我們定一個不留。”
“周延儒...”楊嗣昌眼睛突然一亮,“是啊,周延儒在宜興,還有他在啊!”
“爹想到了什么?”楊松山見自己父親臉上綻放神采,好似遇到難題迎刃而解,全身輕松了下來。
楊嗣昌拍了拍楊松山的肩膀,溫和說道:“我兒是有大才的,假以時日,坐到指揮使之位也不是不能!”
楊山松“啊”了一聲,不知道父親怎么突然說了這個,有一個作閣臣的爹,錦衣衛指揮使不一定,但再升一升,也不是什么難事。
楊山松見楊嗣昌取了紙筆,不好再問,起身出了書房,想了想,繞過花園就出了楊府。
還是去衙門看看,錢謙益這事,總透著股蹊蹺,既然父親對江南這事有興趣,多探聽消息回來也是好的。
此時錦衣衛衙門門口,一個滿身傷痕的人被狠狠推了出來,朱能對著地上那人“啐”了一口,“趕緊滾!”
被推出那人頭發披散,沾滿了草屑和灰塵,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鞭痕將衣裳扯碎,露出里面綻開的皮肉,血跡開出刺目的花兒,映照得整個人兒煞是狼狽。
周圍的人見了這一幕不由退后幾步,想著錦衣衛又是抓了哪個倒霉蛋,打成這副模樣,家里人沒有送些金銀打點一下?
能進詔獄的,非富即貴,不會就少了這些錢啊!
竊竊私語響在耳邊,地上那人伸手撩開額前頭發,目中露出兇光。
“看...看什么看,你以為你還是南堂指揮同知?”
被推出來的,正是李若璉,他謹記使命,努力演好一個對錦衣衛恨之入骨的人。
不過三分靠演技,剩下七分,是真的氣啊!
下手也太狠了,身上就沒一處好的地方,還有這個朱能,原先見著自己點頭哈腰的,卻原來是這么一個勢利小人。
“老子總有一天,要讓你們后悔!”李若璉顫顫巍巍從地上站起來,在錦衣衛衙門口吐了口血沫子,引得朱能又要提刀來打。
“行了,一個廢物,也不怕被人笑話!”院中,駱養性的話淡淡傳來,看向李若璉的這一眼,也忍不住露出了些同情。
這苦肉計也太過真實了一點,招招到肉,刀刀見血,也就是李若璉,換作自己,說不定就不干了。
朱能忙回頭應“是”,朝著李若璉“哼”了一聲,回身走進了衙門中。
李若璉站在錦衣衛衙門口,默默看著門頭牌匾上“北鎮撫司”幾個字,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
而這副情景,在旁人眼中,便是應和了他適才那句話,這人啊,等著哪一日回來報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