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沙漠中的兩顆種子,只需要一星水滴,就能扎下綿延百尺的根須。它們緩緩生長,嫩芽破土而出,在酷熱與嚴寒中幾經磨練,卻又倔強地長出枝丫,互為憑依。
上天無知,予以雷霆;世人無知,束以禮教。
可那又如何?
若已情根深種,哪怕萬劫亦不能摧折。
火光在他們臉上躍動,像是撲騰著悸動不已的心。
兩個影子越靠越近。
端著缸子肉出來的沛兒守在在門外,轉過身不去攪擾。
大娘子與二公子之間的情意,她如何看不出,可她也知曉,兩人相知容易,相守卻太難。能擁有片刻縱情,已堪稱無畏了。
然而在意亂的前一瞬,終究堪堪止住。
是譚懷柯偏過了頭。
她輕聲喚:“沛兒,進來吧。”
——
沛兒推門入內時,兩人已分坐開來。只是大娘子眸中瀲滟,怔怔地望著炭盆,二公子喉結滾動,似乎在努力壓抑什么。
沛兒輕咳一聲道:“缸子肉已燉得軟爛了。”
“我來吧,你再去炕一下餅子。”譚懷柯起身從她手里接過來,放到案幾上,張羅著碗筷說,“先吃點暖一暖吧。”
“唔,好。”嘴上答應著,手上卻撇開了羊肉,申屠灼木然地吃著胡蘿卜,心想我早就夠暖的了,該讓我受點涼才是。
炕好的胡餅盛上來,兩人蘸著湯汁吃了。
良久,申屠灼打破了沉默:“聽仲銘說,有扶風和邱老大夫的悉心照料,那位陌赫大王子的上也養得差不多了。”
“嗯,是啊。”
“所以我這次回來,還有另一個目的。”申屠灼望向她,“你們很快就要啟程了吧,我卻要留在郡里開鑿溝渠,不能陪伴在側,時刻護你左右。”
“去做你該做的事,無需為我們擔憂。”譚懷柯安慰道,“三殿下都打點好了,這一路有重重守衛,又有鎮西軍護持,到底是在大宣境內,諒那些刺客也不敢輕舉妄動。”
申屠灼頷首,舉起茶盞道:“明日我就要回縣里去,今夜我來,權當為你踐行吧。愿你此行諸惡不侵,事事順遂,最好大仇得報,從此再無隱憂。”
離愁別許驟然涌上心頭,譚懷柯與他碰了碰盞:“承你吉言。”
“不過我也要提醒你,萬萬不可真做了王妃。否則我定要闖進安都,管他是三殿下還是什么王,先把你搶到手再說,反正我遲早是要搶阿嫂的。”
“……”什么叫遲早是要搶阿嫂的?譚懷柯無奈道,“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可別真做了我姊夫,我瞧著芙娘子還沒有善罷甘休,指不定還要耍什么手段。”
說完二人都苦笑出聲。
阿嫂和小叔,姊夫與小姨,可真夠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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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他奉命而來,就是為了揭穿這樁李代桃僵的把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