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蓼媼方才是有意詆毀,但灼兒在安都的情形她在郡里也略有耳聞。因為家中并不贊成他應試察舉,所以他這一路的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打點。
于是她就聽到外頭傳言,說譚懷柯這寡嫂行商賣貨,甚至起早貪黑地賣胡餅來貼補家用,一力扶持申屠灼到通過察舉,授予官職。
自然有人嘲弄申屠一族家道中落,也有人怪她這個阿母不近人情,個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老夫人本身也并不在意他人的議論。只是那譚家女能做到這個地步,于情于理,都是個值得信賴和欽佩的人。
不過老夫人也隱隱覺得,這叔嫂二人是不是太過親密了?一個給得傾其所有,一個受之心安理得,他們當真有這么深重的情分嗎?
那邊申屠灼得了下人送來的傷藥,轉手就遞給了譚懷柯。
怕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譚懷柯便一路送他回到西院,這會兒申屠灼遣散了院里的閑雜人等,非要讓她接手上藥的活計。
譚懷柯也不推辭,讓他脫下外裳里衣趴在床榻上,用竹片取出藥膏,在他縱橫交錯的傷處一一抹勻。
那堅實的后背上布滿了血印子,有些已經淤紫,雖未見血,看上去還是觸目驚心。譚懷柯蹙著眉頭,心疼道:“君姑可真狠得下心,你去安都時不聞不問也就罷了,榮歸故里了還要受這份罪嗎?我要是晚去一會兒,怕不是要把你骨頭給打斷了?”
申屠灼被藥膏刺激得嘶嘶抽氣,卻是笑著安慰:“家法而已,看著又嚴肅又駭人,實際都是些假把式。別看那兩個仆役人高馬大的,手勁壓根沒多大,要不怎么會被阿鵬一下子就攘開了呢?”
“就你嘴硬,那剛剛喊得嗚哩哇啦的是誰?我在偏院都聽見了。”
“當然要喊得大聲了,不然怎能惹人心疼?嘿嘿,只有兩分是真,剩下的八分就要靠喊出來,這是我小時候挨打就明白的道理。”申屠灼痞痞地回頭看她,“要不怎么把你召來救我,阿母又怎么能那么快消氣?”
“君姑消氣難道不是靠我的舌燦蓮花么?”
“所以還得多謝阿嫂啊。”
“不不,小叔不必過謙,還是多虧了你的苦肉計做襯,讓我這不受待見的小寡婦也在家逞了回威風……”
兩人各自奉承了幾句,才提起正事。
譚懷柯揉著他瘀滯的地方,說道:“我總覺得君姑有所隱瞞。”
申屠灼咬牙忍著痛附和:“我也這么覺得,當初來找我阿翁探問結交的人那么多,阿母怎能如此肯定,說沒有黎姓商戶這號人?”
“何況我們潦草提及那戶人家遭遇變故,只得又變賣了宅邸離開安都,可能往河西來了。君姑為何那般在意對方家中的境況,又是為什么而來呢?”
“唔,恐怕阿母心中還有所顧慮。無妨,等我回頭再試探一二。”
“我也會在商會中幫著打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