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尚未開席,正是眾人四處賞玩結交的時候,譚禮忙著與自己的舊友攀談寒暄,明里暗里讓人家給自己引薦生意伙伴或達官貴人,好給譚家的產業再續續命。譚安芙則找準了機會,蹭到了申屠老夫人所在的茶室。
這間茶室沿著曲折回廊而建,連通著郡守宅邸的西院,寬敞且僻靜,掀開窗就能看到園子里裝點的鮮花。茶室里添置了許多屏風和案幾,零零散散地擺著,不少世家夫人都帶著未出閣的小娘子在這里躲清凈,順道還能物色一下外頭品貌端正的郎君。
申屠灼和譚懷柯都各自有請帖,占不了申屠家的赴宴資格,申屠老夫人便帶了申屠霽來隨侍。這會兒申屠霽倚在窗邊,有些百無聊賴,她想去院子里湊熱鬧見世面,又怕阿母不同意,于是換了個法子說:“大嫂是不是也來了?我上回在織云布坊買了幾匹布料,想問問她該怎么做衣裳呢。”
老夫人哪里不知她的心思,抿了口茶說:“她眼下正忙著,你且安生坐會兒……”
正聊著,一旁傳來怯怯的招呼:“申屠夫人,可算找到您了。”
老夫人抬眼,淡淡頷首:“包家大娘子,你也來赴宴了?”
這話語氣平平,倒不見得有什么情緒在里頭,可譚安芙聽著就跟往心上扎刀子似的。什么包家大娘子,包家那小商戶哪有參加這種場合的資格,她想湊上來還是得倚仗娘家,頂著包家大娘子的名頭,平白顯得她比旁人矮了一寸。
怨忿歸怨忿,譚安芙面上仍是云淡風輕,仿佛與她們十分熟稔,順勢坐到了申屠霽身旁的蒲團上。申屠霽暗暗撇了撇嘴,往窗邊靠了靠。
見她面露猶疑,老夫人道:“包大娘子有什么事嗎?”
譚安芙左右看看,刻意半掩著面小聲說:“方才我隨阿翁在東院聽曲,與申屠大人在回廊里打了個照面,之后就見他往主屋行去,估摸著是去求見秦王殿下了。”
“嗯。”申屠老夫人心不在焉地應著。
“這本沒什么,可申屠大人那時被送茶點的仆役撞了下,匆匆離開之后,我就在地上看到了這個……”譚安芙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事,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接過來看了看,不動聲色:“多謝包大娘子交還。”
申屠霽大大咧咧道:“這不是次兄的玉玨嗎?怎地如此不小心,就這么落在地上了。”
譚安芙蹙起眉頭:“認出這是申屠家的玉玨,我便趕緊撿拾了起來,因一時碰不到申屠大人,只好來找老夫人了。只是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這顯然是有備而來,老夫人也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夫人請看,這拴著玉玨的絡子是簇新的,想來是近日剛換的絡子。”譚安芙聲音壓得更低了,“換絡子原是尋常,可這上頭的瑟瑟珠卻有些不妥。前幾天我去找妹妹聊聊家中境況,不意間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申屠霽急得追問。
“看到妹妹的案上也有一串這樣的瑟瑟珠鐲子。”譚安芙諱莫如深地說,“譚家也做過西境瑟瑟珠的生意,不同產地不同批次的珠子,品相都差別很大。我認得出來,妹妹那串鐲子,和申屠大人這絡子上的瑟瑟珠怕是出自同源。”
“包大娘子這話是何意?”老夫人冷哼一聲,將那玉玨擱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