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玄衣金繡的身影立在玉階高處,手中犀角酒卮映著天光,恍若執握著陽關之外的灼灼驕陽。目光掃過端坐在案前的賓客,那些象征著錢權的織錦華服、諂媚的世族面孔,還有商賈們精光四射的眼,盡數被收進他含笑的眼底。
“諸位。”周問琮清朗的聲線破開浮華,“陽關肅殺之風猶在耳畔,新的西境通商之路已近在眼前——今朝設宴,是本王要酬謝諸君!
“謝諸君在商道更迭之際仍以大局為重。”酒卮向西略傾,敬向世族坐席方向,“世族鼎力,方使陽關內外驛站新立,烽燧得筑。”再轉向商賈云集處,“商戶通達,才令駝鈴不絕,貨殖如川。
“我曾在張掖遭遇盜匪劫掠,也曾在此地蒙受恩德。”他不由望向遠處被繁花掩映的譚懷柯,神色柔和下來,“此酒飲盡,愿河西商脈恰如張掖的千金之渠,本王將與諸君共鑿新道,同飲皇商活水!”
滿堂轟然應諾,百盞齊舉,與秦王把酒言歡。
而后樂府歌舞再起,將大宴的氣氛烘托得更加熱烈。酒過三巡,眾人見秦王興致高昂,便也不再拘束,穿梭于各個席間,開懷暢飲起來。
就在此時,一處角落引發了騷亂。
伴隨著一聲憤怒的斥責,面頰熏紅的比老板被推倒在地,重重砸翻了一位賓客的案幾,盤盞酒菜嘩啦啦撒了遍地,惹得秦王都望了過來。
周問琮問:“怎么回事?”
畢老板借酒裝醉,指著對面的推人者說:“申、申屠大人為何動怒?男歡女愛,天、天經地義,有什么說不得的嘛,想、想來你那位無福消受的阿兄,也不會介意的,是吧?”
申屠灼大喝:“再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說著他就要去踢踹比老板,被一旁的人生生架住了。
周問琮見狀,蹙眉拍了下案幾:“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秦王的質問,畢老板仿佛才意識到這是在什么場合,擺著手大著舌頭說:“嗝,啟、啟稟殿下,不過是些鄉野流言、寡婦艷情罷了,都、都怪我醉酒失言……”
“什么寡婦艷情,我讓你閉……”申屠灼不知內情,下意識看向譚懷柯,卻見她輕輕頷首,沖自己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申屠灼倏然會意,又轉了話頭,“休要裝醉!背后毀人清譽算什么本事,有膽你就當著秦王殿下的面,說說你是怎么污蔑我阿嫂的!”
“哼,說就說!你們敢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我有什么不敢說的!”畢老板懟到申屠灼面前指了指他,又搖搖晃晃轉著圈去指斜前方的譚懷柯,“你們叔嫂二人,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嗎?”
“叔嫂二人……暗通款曲?”周問琮原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聽這話反倒不怎么在意了,他先是別有深意地看了眼申屠灼,又向譚懷柯的方向確認了下,便饒有興致地幫他點明,“你是說申屠大人和他寡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