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登時瞪圓了眼,氣憤不已,“你!”
少年感覺不對,又在后面加了兩個字:要你的血。
鹿呦顰眉,目帶疑色。
穆肖走近了一點,寫下一行字:靈泉,你,可救他。
他指了指她懷里的云晨。
鹿呦仍是不明所以,“我如何可以救他?我又不懂藥理。”
穆肖:你是無垢之體。
“無垢之體?”鹿呦終于有些不耐,語氣微急,“你能不能一次性寫清楚?”
穆肖點頭,寫道:無垢之體,與人雙修,可揚清抑濁,滌瑕蕩穢,助人修行。
鹿呦側目看去,臉色霎時爆紅。
穆肖頓了頓,又寫了兩筆:血液,亦可。
鹿呦仍舊面頰滾燙,連聲音都帶了一些不自然,“就是說用我的血也可以救他是吧?”
穆肖點了點頭。
鹿呦松了口氣,又問他,“你怎么知道我是那個什么無垢之體的?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體質,也從沒感覺自己身體有何異樣……”
穆肖頓了頓,才寫道:無垢之體,天生爐鼎,生帶異香,非妖不可聞,歲越長,香愈幽。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穆肖沒寫。
鹿呦他們剛來鳳祥鎮的時候,大家為了目睹仙人之姿,可謂是萬人空巷,他當時也去了,卻因為半妖的身份,被人推搡擠倒在地,正當他以為又要挨一頓毒打時,是她拉了他一把,還問他有沒有受傷。
那時,穆肖便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只是當時還不敢確定,回去后翻閱了諸多典籍才肯定了心中猜想。
他是半妖,若是有了無垢之體的血液,興許就能變成正常人。
鹿呦臉色煞白,唇瓣微顫,“天生爐鼎……”
曾經的一幕幕浮現心底,難怪,難怪……
難怪渡海道人會在眾多難民中獨獨救了她,難怪云義說什么都不放她離開,難怪那鮫族人本來想殺她最后卻改了注意。
洞內本是悶熱,鹿呦卻覺得渾身發冷。
心中泛起難言的酸澀,她本以為他對她至少有幾分憐惜之情,卻原來全都只是利用么……
——
漫無邊際的黑暗如潮般壓來,手持銀劍的少年,已接近脫力,周圍堆滿了怪誕奇丑的魔物尸體,血液濺了他滿身,連那身白衣都被染的通紅如火。
他喘著粗氣,耳道轟鳴,那些魔物似是砍不盡,殺不完,他的劍招終于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缺漏,頓時便有魔物撲了上去,一口咬在他的背上,穿透胛骨。
少年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持劍半跪于地。
黑暗中的魔物聞到血腥味,倏然興奮起來,前仆后繼飛過來撕咬他的血肉,他再次舉劍,卻再也無力揮出劍招。
云晨覺得自己正在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撕裂,四周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住。
他咬著牙,不想認輸,卻沒看到自己抬起的眼,猩紅似血,黑氣彌漫。
虛空里,傳來一道陰沉飄渺的男聲,循循誘惑道:“放棄吧,墮落吧,一切都沒意思極了,只要放下手中之劍,你便可以得到解脫……”
“不!”
少年下意識反駁,他周身已全被黑氣裹挾,手指卻扔緊緊地扣住劍膛,“若是放下了劍?我要如何護她?”
“要護著、護著她的……”
他已神志不清,雙目空洞,所說所言近乎全是無意識的呢喃。
那聲音倏然一笑,低沉又可怖,“凡人,只要歸順于吾,你便可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又何愁不能護住你想護住之人?”
“力量、護住她……”
黑暗中,突然生出了一雙由黑氣凝結而成的手臂,緩緩向他靠攏。
少年的眼漸漸沉寂,本就幽深的瞳膜被黑暗浸透,再也看不見了一絲一毫的光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