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符篆就成了他人生中最討厭的東西。
直到,收到那個少女送給他的禮物,他好像……又好了傷疤忘了痛,將從前最討厭的東西整日戴在了身上。
而那個所謂的弟弟,原本就是一根刺的存在,自此后,便不能自已地染上了幾分恨。
其實此事與一個小孩子能有什么干系呢,可當時的他也只是一個小孩呀,況且,他這般卑劣、心胸狹窄而又自私的人,又怎能做到不嫉不妒不遷怒呢。
后來,他登上了皇位,酆國也在妖族的踐踏下岌岌可危。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終于找到了他,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祈求他保下她最愛的‘曦兒’,言語懇切,泣不可仰,卻半分沒有想起過,他也是她的孩子。
他沒有吭聲,未應好也未應不好,只是坐在金鑾殿上,靜靜看著她哭泣的身影。
為此,她指罵他冷血無情。
冷血無情么?他認了,他便是這樣的人,生來無情,也不需要有情。
可事實上,他誰也救不了,救不了萬千百姓,救不了她心心掛念的曦兒,也救不了他自己。
所有人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卻都忘了,他縱是智多成妖,當年也不過才十歲。
眾人皆說他是不堪的,他便想著,他卻是不堪的。可國破那日,一個不堪的人,到底還是生出了一些悲壯殉國的志氣。
他不畏死也不懼生,這世間沒什么能讓他覺得值得留戀的地方,可若他想茍且偷生,為自己謀劃另一番出路,以他的能力也不是不能做到。
可最終,他還是執起了自己的佩劍,打算與這座沉寂染血的宮殿一起陪葬。
他是存了必死之志的,亡國之君,國破,君歿,理當如此。
可是,她又在最后一刻沖出來替他擋了一刀。
多么多此一舉,在他完全心死之后。
然后還對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心卻還是生了些許微瀾,許是太渴望的東西,終于有一天以一種奇曲不可思議的角度實現,便是知道是虛妄,也足以讓人震驚和難以置信。
直到,她在彌留之際,以救命之恩逼他應承下幾個承諾,其中便有她心心念念的曦兒,他才始知,原來連救他和‘對不起’也都帶著算計的味道。
他本該如她所愿,做一個徹頭徹尾的無情之人,可最終卻不知為何,一切都在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所發展,連他也成了一具她想復仇的完美傀儡。
他的人生,稱得上歡愉的時候太少,以至于一丁點,都能記得過于深刻。
直至遇到那個少女,才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另一種活法,不是整天待在算計和黑暗血腥里,而是可以有陽光,微風,有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有夏天的螢火,秋天的純釀,還有一個陪伴左右的她。
可是便是這么一點溫暖,也在最后離他而去。
不過沒關系,他這樣一個自私、執著、又壞得徹底的人又怎么會允許她離開自己呢,即便是傾盡所有,無所不用其極,他也會把她抓回來,讓她永永遠遠的,只能待在自己身邊。
……
——回憶分割線——
巨大的獸影倒下,壓塌了半邊山林,正當少年的劍快要刺中它的咽喉時,一聲嘶聲力竭的驚喊聲倏然從下方傳來,穿透空氣,宛若一道閃電劃破寂靜的夜空。
“不要殺它!!!”
她嘶啞著嗓音叫喊著,仿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仿佛要將整個黑夜都撕裂開來。
少年握劍的手一顫,面色一白,動作停頓,堪堪止住了進攻的姿勢,而眼前壯如小山般的巨獸,也在眨眼之間化為了一只小小的、滿身鮮血,融在夜色里也幾乎令人發現不了的小狐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