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點穿了,鹿呦也沒必要再隱瞞,點頭承認道:“是。”
搭在她腕上的指微緊,青絡崩起,又竭力克制,“所以,前世他是因為這個才和你在一起的嗎?”
鹿呦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以前也以為云義是因為無垢之體,才會將她關起來不放她離開,可現在卻不太確定了。
可如果單單只是利用,又何必在秘境里時不顧性命來救她?
她是越發看不懂這人了,總不能真像他自己說的,他喜歡她喜歡到不可自拔吧?
開什么玩笑,他的喜歡就是把人關起來,還時不時威脅恐嚇一下,然后把她嚇哭了,他就滿意了對嗎?
反正,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她也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牽扯。
鹿呦心里肯定道。
陳最默然,半晌移開手指,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遞給了她:
“這是我特別為你煉制的回元丹,你兩日服一粒,可治療內外傷,還可恢復元氣和生機。”
鹿呦卻沒接:“無功不受祿,我還是不要了吧,或者回頭我讓我師父把靈石補給你。”
陳最身體僵了下,拉過她的手強塞進去。
“呦呦,你不用跟我撇清關系,前世是我欠你的,我怎么彌補都不過分,你不必覺得內心不安,因為這些都是我欠你的。
你知道我結嬰失敗的事吧?正是因為我心有愧疚,才會產生心魔從而渡劫失敗,你若還念著往日一點點的情分,就不要再推辭,就當是為了我好,好嗎?”
他聲線有些不穩,懇求意味明顯,盯著她的眼睛略微泛紅,墨瞳里泛著濕亮的酸澀和傷感。
鹿呦捏著丹瓶,默了許久,朝他抿唇一笑:“阿最,放下吧,你我都知道,有些東西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陳最目光定在她臉上,輕眨的眼睫有些濕潤,眼角碎光明顯卻朝她笑了笑。
“我從不奢望能回去,只是希望我們可以重新再認識一次。明明我們都有了新的人生,明明我們這一次連初次見面都不再一樣,明明這一世什么都還沒發生,不是嗎?”
“這一世我是你的大師兄,你是我的小師妹,我們再也不是曾經那兩個概不由己的你我,我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我們都會有一個明媚的未來的,對嗎?”
他聲音沙啞,眸里浸著淚,卻笑得眉目溫柔,像前世初次見面那般。
鹿呦眼眶一熱,眼里漸漸浮起朦朧水意,唇瓣微顫,啞聲道:
“其實前世我也有不好,如果我早些明白我那時的身份配不上你,更有自知之明一點,就不會那樣去追著你跑,也就不會再發生后來的一切,也就不會帶累你陷入兩難的境地……
可我那時太年少,什么也不懂,以為彼此喜歡就一定能在一起,以為一切真的像你說的那么簡單,卻從沒站在你的角度去替你考慮過。
包括后來也一直很任性,不想見你也不想聽你的辯解,我其實,也欠你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我、我……”
她哽咽著,眸眼濕紅,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想無謂地笑笑,卻怎么也牽不起嘴角。
裝的再是灑脫,遺憾卻仍舊刻進生命不可泯滅。
心臟傳來悶悶的鈍痛,像是被一柄刀翻攪,他幾乎要被她眼里的傷感所淹沒,輕輕將她擁進了懷里,拍著她的背,淚水隨之一起滾落:
“小傻瓜,你從來沒有配不上我,是我,是我當時自以為是,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以為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以為只要我努力就沒有什么是戰勝不了的……
卻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受了那么多的苦,還差點因此殞命,是我,是我太無能了,對不起呦呦,對不起……”
年少時以為人定勝天,以為有了愛就可以留住一輩子,以為有了喜歡的人就一定可以白頭偕老,卻不防旦夕禍福,世事難料。
-
面向夕陽而立的少年,清透的眸被落日暈染的斑駁,高高束起的墨發隨風輕揚,凌亂了眉梢,他望著遠方,眸光空洞,手指緊緊捏著腰間佩劍,似云間飛來的一只白鶴,融于金黃色的光暈中。
他,絕不能步陳最的后塵。
也絕不會讓她與他的結局如此潦草悲愴,他要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也不能阻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