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沒有節制地灌了酒,醉了個酩酊。
躺在嬋綏宮的屋頂,伸手去夠天邊的月亮,卻無論如何都夠不著,終于抱著自己,孩子氣的嗚咽出聲。
他親手推開了最重要的人,令自己再一次陷進月光照不到的深淵。
他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把所有精力和郁氣都發泄在戰場上,直把六大妖尊之一的青無修打到破口大罵,不顧形象地站在城樓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云義拉弓射箭,指向他腦門,青無修連忙馭起妖力做防護,結果箭拐了個彎兒,一箭穿透了他旁邊將領的腦門。
青無修更是氣得跳腳,大罵他卑鄙小人。
他這么罵不是沒有緣由的,以前妖兵之間打仗,那就是實打實的打,少有玩心眼花腸子的,但月歸冥這小子不同啊,心眼比馬蜂窩還多。
先是乾坤域傳出消息,說月歸冥帶領二十萬妖軍攻去?北。
青無修琢磨,這是個好機會啊,他走了,那乾坤域無人,豈不正是偷襲的好機會?于是連夜帶兵十萬直襲風夜城。
結果還沒到城下呢,就得到自家老巢被人端了的噩耗。月歸冥進攻?北是假,半道轉兵攻伐他的妖域才是真。
青無修氣得連連拍碎了三張木桌,而后咬著牙,一鼓作氣,不管后方,帶兵猛攻風夜城,意圖挽回損失。
但風夜城早有準備,在凌玉的帶領下,關閉城門,任憑外面的妖軍如何叫罵,就是不出來。
青無修攻城攻不下,后方主城又被月歸冥占領,不得不狼狽退守到另一界域,以圖暫緩。誰知久閉城門不出的凌玉此時卻帶兵沖了出來,和月歸冥一起兩面夾擊,又把他這一界域給滅了。
青無修一路狼藉奔逃,宛如驚弓之鳥,好不容易快逃到自己的妖都,結果發現那叫鳳淵的小子早就在半道設好了埋伏等著他。
青無修潰不成軍,手下的疲兵皆被俘虜,他仗著修為高超,突破重圍逃回妖都。
此時月歸冥和凌玉所帶領的妖軍也已趕到,連兵數十里,扎營三十多天,但就是不進攻,每天就在敵軍城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烤肉的香味順風飄延上城樓,惹得糧草短缺的敵兵大咽口水。
終于,又過十天后,青無修忍無可忍,率軍主動出擊,力求最后一搏。
結果顯而易見,塵土飛揚中,那青年執著劍殺的天昏地暗,但也是此時,伴生鈴傳來她的感應,心口劇痛之下,噴出一口血。
他瞳孔震動,連一句話都來不及交代,沒有一絲猶豫,就動用禁忌術從十萬里外的妖界趕回了青云宗。
因飛得太急,未來得及收斂,青云宗的護山大陣感應到他身上熾盛的妖氣,毫不留情地攻擊,將他掀翻在地。
難怪…難怪她當時見他時,他一身血腥,原來佩劍上蜿蜒滴落的,不只是別人的血,還有他自己的……
大雪彌天,夜風冷肅,透明的少女陪著他一起爬過曾經爬過的七千雪階。
光火稀薄,他爬的急而趔趄,幾次想要動用靈力都在半空摔下來,不得不吞服一顆靈丹。在感受到周遭隱藏的殺氣時,又刻意挺直了身形,取下面具,拂出幽冥傘撐過頭頂,散出強大的威壓,使人不敢輕易冒犯。
埋伏的殺手一見是他,俱都斂了聲息,大氣都不敢喘,唯恐暴露。
卻不知,階上看似穩如泰山、挺拔如松的男子已是強弩之末。連受三次攻擊,他靈力幾被抽空,此地又不能使用妖力,若這些人攻來,還有些麻煩。
好在,他煞神的名頭在外,平常人光是見他就已懼怕,這些人也不例外。
他一面看似輕松地踩階而上,如在閑庭賞景,實則暗地里連發幾道信息,讓鳳淵趕緊帶人過來。
等見到那少女時,心跳聲和呼吸都倏然停止,唯剩風雪,簌簌拂過沾血的衣擺。
他忍了又忍,卻仍是等將她抱進懷里、等到他的人趕來,才徹底暴露眼底癲狂的殺意。
身后刀劍鳴響,他抱著她一刻不敢停地趕回青寒峰。
懷里的少女,體溫在一點點流逝,寒冷得似要將人凍結。
他眸光前所未有的慌亂,不停地將剛剛恢復的靈力全部渡進她體內,淚滴落在她臉頰,嘴里不住顫抖著呢喃:“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
如果不是這件事,他與她應當永遠不會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