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藥好了,趁熱喝了吧。”她把溫熱的藥碗輕輕放在李寧波手邊的小幾上。
李寧波像是被驚擾了,動作頓了一下,眼皮都沒抬,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繼續跟手里那塊木頭較勁,刻刀在木頭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毫無意義的劃痕。
孫慧清默默嘆了口氣,在他旁邊的矮凳上坐下,拿起一件未織完的毛衣,手指熟練地挑著毛線。
富沃建設集團被抓出來一大批蛀蟲,身為董事長的她只能引咎辭職,將公司股份徹底轉到了張德彪的名下。
此后,公司事務她再不過問。現在的生活重心,似乎只剩下眼前這個消沉的丈夫,還有這座承載了太多悲歡離合的院子。
“錢教授和老趙他們呢?”李寧波忽然悶悶地問了一句,眼睛依舊盯著那塊木頭。
“哦,錢教授和老趙去琉璃廠那邊了,說是淘換點舊書,順便看看能不能給博物館踅摸點新玩意兒。”孫慧清停下手中的針線,看了看天色,“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李寧波又不吭聲了,只有刻刀劃過木頭的沙沙聲,單調而壓抑。
正說著話,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談笑聲。不一會兒,趙云海和錢教授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下,兩人手里都拎著幾個舊報紙包裹的物件,臉上帶著幾分收獲的興奮。
“老李,慧清……看看我們今天淘到什么好東西了……”趙云海嗓門洪亮,似乎有意驅散院中沉悶的空氣。
他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解開一個報紙包,露出一尊尺許高的銅佛造像,雖然蒙著厚厚的包漿和銅銹,但造型古樸,開臉慈和。
“明代的,雖然不是什么官造精品,但韻味十足,難得品相這么完整。攤主不識貨,差點當廢銅賣了,幸好被我撿了漏。”說話時候,趙云海笑得合不攏嘴,顯然今天占了大便宜了。
錢教授也笑著展示他手里的一個舊木匣子,打開里面是幾冊線裝的舊醫書。“喏,光緒年間的《本草備要》,品相不錯,正好充實我們古籍展區。”
孫慧清放下毛衣,湊過去看,臉上露出笑容,“哎呀,真好。”
李寧波終于抬起了頭,目光在那尊銅佛和線裝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想往上彎一彎,扯出一個笑容,但那笑意終究未能成型,只化作一絲極淡的、轉瞬即逝的漣漪,很快又沉入那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
他重新低下頭,拿起刻刀,對著那塊毫無生氣的木頭,繼續他毫無意義的雕琢。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都微微一聲嘆息。原本趙云海和錢教授刻意掀起的一絲輕松,此刻再次被愁云慘霧所籠罩。
揮之不去的陰霾,讓看向丈夫的孫慧清,全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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