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米白色風衣、身形高挑的年輕女子在兩名女稽查員的陪同下,幾乎是沖了過來。
她長發有些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邊,精心描畫的眼妝被淚水暈開,在眼周留下深色的痕跡。
正是嚴正宏的女兒,嚴小雨。
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氣質干練,此刻卻只剩下驚惶和無助,風衣的腰帶松垮地垂著。
“陳總?我爸...我爸他怎么了?他在哪?”她的聲音帶著強行壓抑的顫抖,眼神悲慟,慌亂地掃過走廊里一張張凝重的臉。
最后死死抓住陳默,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她認識這位父親口中年輕有為卻手腕強硬的集團cio,父親提起他時,語氣里總帶著一種復雜的敬意。
陳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迎上嚴小雨的目光,試圖在自己這張與年齡不符的、寫滿悲傷的年輕臉龐上注入一絲虛假的鎮定。
“小雨,”他努力維持著平穩的假象,“在里面。你爸爸他執行任務時受了傷,很重的傷。醫生在盡全力搶救。他現在...昏迷著。”
他側身讓開,示意護士帶她進去。
那扇門仿佛通往深淵,他不敢看嚴小雨眼中最后一絲希望如何碎裂。
嚴小雨看著陳默眼中無法完全掩飾的沉重,又掃過周圍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難以言喻的悲戚和紅了的眼眶,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旁邊一位年長的女稽查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護士無聲地拉開了急救室的門。
濃烈的消毒水、血腥氣和各種藥物混合的刺鼻氣味,混雜著生命維持儀器單調而冰冷的“嘀...嘀...”聲,如同重錘般砸了出來。
病床上,嚴正宏靜靜地躺在那里。
氧氣面罩覆蓋了他大半張臉,露出的部分浮腫而毫無生氣。
數不清的管線如同藤蔓般纏繞著他的身軀,連接著周圍閃爍著詭異光芒、發出低沉嗡鳴的冰冷機器。
心電監護儀上,那條代表生命的綠色線條微弱地起伏著,每一次跳動都顯得那么艱難。
“爸...?”嚴小雨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難以置信的破碎感,仿佛怕驚醒一個過于殘酷的噩夢。
她掙脫了攙扶,踉蹌著撲到床邊,顫抖的手懸在半空,想觸碰父親那只放在被子外、布滿厚繭和歲月痕跡的大手,卻又像被無形的火焰灼傷般縮回。
巨大的恐懼攥緊了她的心臟。
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沖垮了最后的防線。
“爸...你看看我...我是小雨啊...”她的聲音哽咽著,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在泣血,“你答應我的...下個月...下個月我的個人演奏會...你說好了要坐在第一排...要給我錄下來...你說要看到我站在大舞臺上演奏《月光》…你...你說話還算數嗎...”
病床上的人,沉寂如深潭。
只有儀器的“嘀...嘀...”聲,冷酷地丈量著流逝的時間。
年輕女子壓抑到極致、最終崩潰爆發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充斥著死亡氣息的急救室里回蕩,比任何悲鳴都更令人心碎。
白葉靠在冰冷的門框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堵住喉嚨里的悲聲。
趙坤猛地別過臉,肩膀微微聳動。
賀映豪摘下眼鏡,用力按著發酸發脹的眼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