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十二月,寒氣已如針砭骨,刺得人頭皮發緊。
到了后半夜兩點多,冷氣更是沉甸甸壓下來,仿佛把整個天地都凍透了。
路燈昏黃的光,照在空曠的馬路上,顯出幾分孤清。
街面凍得邦邦硬,人踏上去,腳下便發出一種脆而空的響動。
這時的風,也成了別一種物件,不再是呼嘯,而是一種無聲的滲透。
它從領口、袖口鉆進去,皮膚便一陣陣緊起來。
空氣繃緊如凍硬的弓弦,每一口呼吸都刺著肺腑。
那冷意,仿佛并非僅僅從外界襲來,而是從骨縫中一絲絲沁出,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街燈下,霜粒浮在光柱里,輕飄飄地舞動,像是有人撒了一把碎鹽。
枯樹枝條硬挺挺戳向暗空,細枝末節上掛著薄薄一層霜,如同初冬新結的蠶繭。
路旁冬青樹葉子表面也結了一層微霜,仿佛撒上了一層細碎的霜糖碴兒。
值夜的保安裹著厚棉襖,在樓門口踱步,口中噴出的白氣,團團的,剛出口便倏忽散了,像是被這冷夜吸盡了魂魄。
他跺跺腳,聲音在空寂的街面上回響,竟也凍得僵硬了。
偶有代駕司機騎車掠過,車輪碾過冰冷的路面,發出細微而清晰的“沙沙”聲,隨即又被沉沉的夜吞沒。
掃街工人在路燈下呵著手,一下一下地掃著,掃帚劃過地面,留下幾道濕潤的痕跡,很快又凝成了冰。
天幕沉沉,不見星月。
四下里靜得厲害,連遠處偶爾傳來的汽車引擎聲也顯得飄渺、失真,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整個帝都城,仿佛都沉入了凍土之下,只余下這點點微光,以及微光里瑟縮的人影。
冷氣如冰水,無聲地漫過街道,漫過屋脊,漫過所有醒著或睡去的角落。
這夜,是凍透了。
然而帝都人終究是熬冬的。
這冷,也便在這熬里,顯出幾分家常的意味了。
東三環,啟皓大廈高聳著,通身玻璃幕墻在深夜里居然不眠,兀自映著遠處長安街的燈河。
外面的寒冷卻影響不了37層中的熱火朝天。
這里空氣彌漫著濃濃的咖啡氣息。
瑞子咖啡(北京)有限公司的logo是一個簡潔的藍色鹿頭,沉默地注視著這片戰場。
開放辦公區深處,cto李俊濤的工位像風暴眼。
三塊巨大的顯示器呈弧形包圍著他,屏幕的光映在布滿血絲卻異常亢奮的眼睛里。
左邊屏幕是密密麻麻的日志流,中間是androidstudio的調試界面,右邊則是微信開發者工具里跑著的小程序原型。
鍵盤被他敲得噼啪作響,指尖翻飛,快得幾乎帶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