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錚的眼眶是紅的,眼淚不知不覺就從下巴滾落。
侍衛們時刻關注著各方,他們就是來保護虞側妃的。
所以他們偶爾掃過來,看見虞側妃在流淚,也只能趕緊扭頭。
唉,這種事。他們當然知道自己來做什么的,虞側妃全家都在這里沒了命,再來這里,她怎么不傷心?
有句話叫近鄉情更怯。
雖然這里不是她的鄉,可全家人的命都留在了這里,比鄉更令人怯吧?
虞錚此時并沒有想那么多,她的腦海里,都是當年那一天的瑣事。
這么多年,她好像什么都記不得了。但是來到這里,她就事無巨細的想起了那一日的事。
甚至她想起當年母親頭上還戴了步搖。她還說這是要進城見人了,娘帶了這么好看的步搖嗎?
她母親就笑著說可不是,這一路辛苦了,好歹要像個樣子。
她還記得,父親那天也早早的打理好自己。還特地換了一身亮眼的衣裳。
奶娘還因為她女兒非要換紅襖子把孩子給罵了。
大嫂說好歹到了城里,歇一天也是好的,馬車雖然好,可也顛簸的受不住,把她弄吐了。
二姐姐說到了這里,距離回老家可不遠了,只是想想高涼人生地不熟的。
大哥哥就說沒什么不熟的,都是族人,他是跟著大伯父回去過一次的。
直到馬車到了城中預備好的住處,外頭有人來請,虞錚才回神。
梅雨給她把臉上的淚擦了,又補上一些粉:“側妃,外頭有本地官家女眷。”
虞錚笑了笑:“好。”
當年幫助過虞錚的那位刺史全家早已不知所蹤。
如今的刺史,是朝廷新任的。
來的是他的夫人,當然也是獨孤鉞一早傳話的結果。
晉王府的女眷來了,縱容只是個側妃,級別也不低,她總要來的。
這位夫人過來扶著虞錚下了馬車,笑盈盈的請安。
虞錚扶著她起來:“姐姐多禮了。”
宋夫人忙道:“妾身豈敢,娘娘這一路辛苦,想必勞累,快請進去歇息。”
“我只是側妃,不敢當一聲娘娘,姐姐客氣了。”虞錚笑了笑。
那宋夫人忙改口:“是,虞側妃快請。”
這位側妃為人和善,宋夫人心想能這么老遠來辦事,還帶著侍衛親兵,想必是晉王很寵愛的人了。
她不能慢待了。
她身后還有其他幾家官員家里的女眷,都一起跟著。
虞錚早在下車的那一刻,就收拾起心情。
她是來給家人遷墳的,但是她身為晉王府的側妃,此行不可能不跟本地官員打交道。
她是女子不好直接跟官員往來,但是他們的家眷她肯定是要見的。
她并不想與她們說起自己的家人,所以她不會在這些人面前露出悲傷的表情。
但是有些話,她不想提起來,別人也要提起來。
宋夫人就道:“之前我家大人就已經派人去查過了,這一年多來,一直都打聽著。只是實在沒有找到虞側妃您的兄姐。照著畫像也找過,實在是沒有。至于之前的山匪,您倒是不必太擔心,他們……都死了。”
虞錚有些疑惑:“何以能證明他們全死了?”
宋夫人有些猶豫,還是道:“先前,割芝麻的隊伍進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清風谷那邊山上的山匪們就是為了抵抗他們,全戰死了。過后有人統計過,那片山頭一個活人也沒有。”
之前對虞家下手的那批人,也不是一個都沒抓到,那時候世道就亂了,殺了朝廷官員,他們被抓到就是個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