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這是陳榆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追問理由。
她想笑,彎起嘴角,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她問自己,為什么一定要宋池回去?
宋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他真的消失了,陳榆的生活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可事實是,她就是來到了這座不知名的小鎮,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找到他,的確是該有個理由。
答案呼之欲出,但開口時卻變成了,“還能有什么理由,當然是你欠我的錢還沒還完。”
說完這句話,陳榆別開眼,又去看那扇窗戶,語氣漸弱,補充了一句,“我沒你以為的那么閑……”
陣雨的氣味越來越濃,烏云帶來了潮濕的泥土氣息,裹挾在風里,從小窗外一刻不停地灌進樓梯間。
良久,或許沒那么久,在陳榆脖子快要僵硬時,她聽到一聲輕笑。
回過頭,看見宋池揉了揉他泛紅的眼角,神情頹靡到了極點,臉上卻掛著別扭的笑。
然后他說,“我知道了……是我的不對,應該早些還錢的,我已經攢夠了。”
天邊傳來雷聲,一聲響雷后,雨就落了下來。
雨聲里,陳榆心煩意亂,“我沒讓你還真的錢,我們之前有過約定,你還欠我兩個月。”
頓了頓,生硬道,“我管你攢沒攢夠,反正你還欠我兩個月。”
說到最后,她反倒有些心虛。
宋池仍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為了更好地看清陳榆,他總是微微低著頭。
如果能看見皮肉下的骨頭,陳榆會相信宋池的骨頭是蛀空的,輕輕一推,他就能倒下,就地摔個粉碎。
于是,皮肉下蛀空的骨頭拼湊在一起,啞聲擠出一句話,“陳榆,你這叫耍賴。”
“我明明攢夠錢了,你卻不讓我還……沒有這樣的道理。”
聲音沒有味道,但陳榆聽到時,卻在里面嘗出了被眼淚泡過的咸味。
那些咸味在舌尖溢開,讓她越來越心煩,“反正你一定要跟我回去。除非你搬走,不告訴譚山,不告訴任何人,讓我再也找不到。”
“說好了多久就是多久,還剩兩個月,別想一筆勾銷。”
“你還錢也不作數。”
陳榆就是這樣,多數時候漫不經心,有時候又有些偏執,她說最后一句話時,幾乎像是在宣戰。
這樣的陳榆對宋池而言算得上陌生,他只顧得看著她,捕捉那些他并不熟悉的表情,一時間竟忘了回話。
直到陳榆不耐煩地拍拍門,“愣著干什么,開門。”
“開門?”
“不然你要趕我走嗎?我對這地方可不熟悉。”
“我以為……”
不等宋池說完,陳榆奪過他手心的鑰匙,自己打開了門,邁進門的前一秒不忘解釋,“我沒買返程的高鐵票。而且外面還在下雨。”
借口雖然算不上圓滿,但宋池并無其它選擇,他不知道該怎么拒絕陳榆。
跟著陳榆走進屋子,關上門后,室內的光線被擋住了大半,陳榆上前去拉開厚重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