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鹿仍對聞潮生充斥著濃郁的好奇,甚至因為聞潮生與程峰,他也開始對苦海縣這等偏遠邊陲之地感興趣了。
有了前車之鑒,今日一整日除了清晨有人穿過了云霧站在極遠處看了他一眼外,聞潮生再沒有遇到任何人進來為鄒枸三人復仇,安心地在那棵不知名樹下打了一天坐。
他在墻壁上留下的淡淡血漬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疾風勁雨洗得一干二凈,反倒是對面的徐一知,不知是因為通幽境強者的鮮血與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寫在墻壁上的血字半分未褪,甚至因為雨霧的點綴,讓那些血字透露出濃郁的怨念。
聞潮生盯著面壁而坐的徐一知,心里想著,換作任何一個人勤勤懇懇苦修三年,卻被從天而降的一名天賦怪僅用了五日便擊敗,估計都很難接受,對方這副模樣,該是被困住了,有了心魔。
當初在呂知命的院落中時,聞潮生也有過這種感覺,他總覺得呂知命也入了困境,只是不知這份困境究竟是因為世事還是因為修行。
他料想,呂知命這樣的修行者該很難被修行方面的事情困擾住,可他又不是很確定,畢竟聞潮生如今覺得呂知命可能站的太高,所以面對的困難也和他們不太一樣。
夜幕垂落時,書院再一次陷入了冗長的寂靜,而在這場瓢潑大雨中,王宮的深處卻傳來了叫罵聲,在蟠龍宮中,那座最高的七層高殿,恰巧與書院后山遙遙相視,黑夜遮蓋了一切,疾風便將激昂的人聲全都擁入了懷中,再把它們擰碎,一同摔入了這場浩蕩無邊的雨幕里。
殿內,燈火長明,二人似乎因為什么事情對罵許久,直至深夜,須發皆快全白的一名中年人這才憤怒地踹開殿門,拂袖而去,走到半途,他回頭又指著散發著微光的大門罵道:
“愚昧!愚昧!!”
“早知你今日如此急著送死,當年本王就不該費盡心思救你這個小畜生!”
“不如讓你死在那場浩劫中,一了百了!”
他怒不可遏,轉身大步離去,孤寂黑暗的廊道里,還傳響著他劇烈的咳嗽聲,隨著他走遠之后,另一名裹著素白長錦袍的年輕男人才出現在了門口,他眉目雖是清秀,卻隱隱透露著一股王者之氣,不怒自威。
年輕人將這股氣質隱藏得極好極好,只是偶爾在眸中閃動,他靠著門邊,眉頭凝蹙,里頭是全然化不開的愁緒。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另外一道腳步聲響起,匆匆忙忙,身影于黑暗中出現,像是自影子里走出來的佝僂怪物,直至近前才變成了一名渾身著鎧甲的侍衛,來到了年輕人面前,他單膝跪地,恭敬道:
“稟齊王,朱白玉在殿外,想要求見。”
齊王沉默著,忽而揮揮手:
“告訴他,不見。”
侍衛猶豫片刻,并未離開,而是又說道:
“齊王,朱白玉講,這是件關乎齊國國運的大事,牽扯到了玉龍府與……平山王。”
提起了平山王與玉龍府,齊王愁緒愈發濃重,心緒也更加煩擾,語氣加重:
“不見,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
見齊王已經失去了耐性,侍衛藏于鐵面下的臉無聲嘆息,還是轉身離去了,但過了沒一會兒,他又重新回來,身上沾著冰冷的雨水,喘息著對著房間內的齊王道:
“齊王殿下……”
打坐的齊王緩緩睜開眼,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