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池魚道:
“如今的書院、齊國全都爛成了一團,但仍有許多出色的年輕人。”
“他們才是齊國的未來。”
平山王:
“但首先他們得有未來……聞潮生很聰明,運氣也很好,但他太過孱弱,弱小者,永遠只能淪為強者的玩物。”
“試問一個二境的、沒有丹海的小子,未來能有什么出息?”
“若是死在苦海縣,死在廣寒城,那是他的福分,將來不必面對天下的人間煉獄。”
杜池魚此刻才道:
“其實他并不弱小,天賦亦是絕佳。”
“當初聞潮生這臭小子該是受高人點撥過,雖然沒有丹海,但走了另外一條劍道的路子修行,看似二境,實則三境內已經無人能與其爭鋒了。”
“我再逼他一把,或能親眼見證他的成長。”
平山王聞言略一思索,搖頭道:
“那也遠遠不夠。”
杜池魚:
“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程峰這等天才,千古難見二三,但前四境修得再快,也不能說明什么,古往今來,多少天賦異稟的少年豪杰,皆困頓于五境之前一生,直至年華不再,歲月荒蕪,終是在不甘中化為了一抔黃土。”
“人天生沒有翅膀,想飛上天……沒那般容易的。”
“我們能做多少做多少,至于未來的事,你自已也說了,不在你我之間,那又何須庸人自擾?”
平山王含了一口花糕在嘴里,細細咀嚼,沒有再講話。
直至最后盒中見底,茶壺干涸,平山王才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服緩緩站起身子,指著木盒對院長說道:
“杜院長,盒子送你了,算個紀念,那位老師傅以前自已做的。”
“另外……那個聞潮生本王給你留著了,反正好與不好,未來本王也沒機會看見了。”
…
阿水院中,雨潤輕庭。
聞潮生將傘放回了門后,接著拿著兩壇酒放在桌上,互相介紹了阿水與法慧之后,他便挽起袖子,自已下廚,用家中小七帶來的存貨炒了幾個小菜。
酒一開壇,阿水略有些意外地看著身旁的聞潮生:
“今日只喝兩壇?”
這句話從阿水的口中說出本極為容易讓人誤會,不過聞潮生與她目光交匯的霎那,仍是領會了她所想要表達的意思,略帶一絲無奈地笑道:
“醉一次就行了,這么喝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飯菜的熱氣冉冉而起,聞潮生十分貼心地專門做了幾道素菜放于小和尚的面前,吃了一會兒,小和尚忽然對著聞潮生問道:
“聞施主好像有化解不開的煩擾?”
其實剛見面的時候,法慧就已經看出這一點了。
這不需要什么觀察力。
若是沒有心事,誰會在夜雨之中撐著把傘,失魂落魄地獨自行于街道上呢?
被法慧觸及了一下內心的焦慮,聞潮生用力地咀嚼了一下嘴里的肉筋,回道:
“是很煩擾。”
“下月四國會武,我想要在眾人之中拔得頭籌,可如今三境與四境之間隔著一道莫大的鴻溝,我不知如何翻越,所以心憂。”
法慧聞言略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聞潮生,但很快,這抹訝異便又消失了。
聞潮生繼續自說自話,像是說給小和尚聽,又像是說給自已聽:
“其實以前我不這樣,早些時候面對更加惡劣的環境,我反而更能夠靜下心來,專心致志去做我要做的事,而如今我的境況較之當初不知好了多少,面對事情的時候卻變得愈發浮躁了……”
法慧非常有儀式感地夾起了一筷子鳳尾,混著一大口米飯送入了嘴中,細細咀嚼。
吞咽之后,他才對微微一笑,對著迷茫的聞潮生說道:
“聞施主想不明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