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王城,王宮,清雪苑。
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不斷澆灌著園林里的植物,由于冬日提前褪去,王宮之中滿園春色已然盛放許久,輔以獨運的匠心之美,與這場小雨一同交織成了唯美凄迷的畫卷,
小雨太小,濕不了衣衫三分,王宮內的諸國貴族云集,時常串門,互相交流,但清雪苑的安靜反而成為了王宮之中不可多得的一隅。
這里住著兩位十分尊貴的客人,一名乃是趙國的「春鳶君」,一名則是燕國的「江月侯」。
風城一事結束之后,按理說齊國與趙國之間已是死敵,哪怕暫時沒有爆發戰爭,趙國也絕不該受邀前來參加在齊國舉辦的四國會武,但荒謬的是,齊國還是對趙國發出了誠摯的邀請,就好像風城一事完全沒有發生一般。
但真是如此么?
四十萬的血債,眼睛一閉,便能當做完全沒有看見?
誰也不會相信。
不少人其實心里已經隱隱有了預感,此次四國會武,除了會武之外,風城一事極有可能會被重提。
而此地是齊國的大本營,除了數萬禁軍之外,還有數千名書院的學生、參天殿十八位圣賢坐鎮,齊國一旦想要在這里對趙國進行問罪,那以趙王為首的那些權貴……怕是很難活著離開齊國。
至少,趙王一定會死。
他們固然也知道此行之兇險,但最終還是來了。
而此刻,春鳶君提著鳥籠樂呵呵地冒雨來到了湖中涼亭,他將鳥籠輕輕放于一旁的座位處,對著江月侯笑道:
“侯爺,這只鳥啊,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過的五彩鳳翅玄金鶽。”
“兩年前我在陳國南朝的一座破舊古寺里遇到了一只母鶽,它翅膀受了嚴重的傷,傷口潰爛生蛆,它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已的死亡,臨死之前將自已的三只小鳥托付給了我,你講這世上緣分多么奇妙,我與它從不相識,一次偶然相遇,它卻愿意將自已的孩子托付給我,后來你看看這羽毛,這嘴,這羽冠……嘖嘖,天下怕是找不著第二只了。”
春鳶君滿面柔和的笑容,整個人豐潤肥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瞇成一條縫,看上去十分親近宜人。
他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已如今的處境。
江月侯本沉浸于面前的這盤棋中,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鳥鳴后他倏然偏頭,望著那只鶽,面色驚疑地「咦」了一聲。
那只鳥真是五彩羽毛,毛色光滑且靚麗,從上至下,由靛青轉為紫紅,頗有一種將天虹披掛于身的絢爛,配合那靈動的眸子與昂揚的頭顱,好似真鳳轉世一般。
“這鶽的確很好,竟然還生有羽冠,著實比你從前描述的還要讓人驚艷,但話我沒太聽明白,這鳥既然生于一窩,按理說三只該各有風采,它的另外兩名兄弟姐妹難道不好看?”
春鳶君嘆了口氣:
“死了。”
江月侯一怔,鬢角的一縷白發在湖風的吹拂下變成了云。
“怎么死的?”
春鳶君是出了名的愛鳥,在趙國專門花費了重金盤下一整座山,專門建立了鳥場,手里豢養的鳥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于養鳥這方面頗有心得,尤其是這樣的三只鳥,經他之手該萬無一失才對。
面對江月侯的詢問,春鳶君嘆了口氣,一邊伸出一根手指逗弄著籠中的鳥兒,一邊說道:
“被咬死的。”
江月侯更為驚奇了:
“你那山中飛鳥無數,他們三只幼鳥定是要關好才行,你養了那么多次鳥,居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真是可惜了……”
春鳶君苦笑道:
“情況恰恰相反,我就是將它們關得太緊,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覺醒來后,這個混蛋咬死了他的哥哥與姐姐。”
江月侯:
“是它做的?”
春鳶君: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