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走著,兩個多小時之后,翻過眼前的小山時,后邊竟然又是一連串的小型山脈,直接給常小魚看絕望了。
“還得多遠啊?”
“快啦!”
腳下的路早已不能稱之為路。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路!
這是幾乎從未有人走過的地方,完全就是趟著雜草往前走,草里有沒有毒蛇還不知道呢,在東南亞這塊地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毒物。
可露比卻赤著腳,歡快的走著,而且常小魚堅信,露比走的這條路,以前她自己都沒走過,因為她自己也得邊走邊想。
“你確定我們能走到嗎?”
“能,我們知道家鄉在哪里。”
又走了兩個多小時,進入山谷之后,漸漸的,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在一片古怪的叢林里,常小魚撥開一片堅韌得足以劃破皮膚的鋸齒狀巨大葉子,露比纖細但有力的背影就在前方幾步之遙,輕盈得像是在飄,而非攀爬。
他們已經在這片被當地人稱為“瘴海”的迷離山谷中走了快一個小時。
“你告訴我,還有多遠?”
空氣濃厚濕潤,像裹著一層無形的、飽含未知菌類和孢子的溫熱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草木特有的辛辣和一絲莫名的甜腥,吸進肺里沉甸甸的。
露比停下腳步,在一塊布滿青苔的滑石上站穩,回頭看去,深林幽暗的光線透過濃密得幾乎沒有縫隙的樹冠,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陸離的月影。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著一種小魚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近乎神圣的寧靜與歸屬感,在距離家鄉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收起了所有的輕佻,回歸了那個純真的少女模樣。
“快啦!”她的聲音低柔,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沉睡的精靈,“看到那塊被藤蔓裹得嚴嚴實實、頂端有尖的石頭沒有?過了它,就是巴望的‘呼吸孔’了。”
常小魚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林地上赫然矗立著一座怪異的石筍般的地標物,但它并非天然巖石。
包裹它的藤蔓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近乎琉璃的半透明質地的墨綠色,里面似乎流淌著隱隱的幽光,如同緩慢搏動的血管。
藤蔓表面還星星點點地凸起一些水晶般的硬質苞刺,映著透過葉隙的微光,閃爍著七彩的暈芒,它們以一種近乎生命的韻律微微起伏著,仿佛真的在“呼吸”。
常小魚看的有些呆了,東南亞這地界的植物確實奇妙,這東西看起來像是放大版的水晶含羞草,而且像人一樣律動呼吸。
“跟上我呀。”露比回頭喊了一句,常小魚回過身來繼續前行。
不多時,腳下的觸感開始變化,堅硬的土層被一種綿厚、彈性十足的黑色苔蘚所取代,踩上去仿佛踏著深海的海葵。
周圍的樹木也愈發奇特,樹干不再是單一的棕褐,而是螺旋交錯著靛青、深紫和藏銀般的紋路,如流淌的熔巖凝固而成。
粗壯的板狀根虬結盤繞,拱門般形成天然的洞穴,里面漂浮著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水藍色熒光的“水母”狀生物——露比叫它們“林霧水母”——它們沒有實體,只是某種凝聚的霧滴,緩緩游弋著,照亮根須纏繞的小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