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魚,你是不是生氣了?哈哈哈哈,你也會生氣呀?”
“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閻青云癲狂的笑聲如同沾滿油污的繩索,緊緊勒繞著整個陰森死寂的血宴廳,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粘稠的惡意和刻骨的嘲弄。
那笑聲在高闊的石穹下反復碰撞、疊加,竟引得那些纏繞著血腥布帛的石柱內部,隱隱傳出細碎而令人心膽俱寒的哀鳴,仿佛是禁錮其中的冤魂在應和這邪魔的狂嘯。
常小魚站立的姿態,卻形成了一道無聲的、堅不可摧的壁壘,將閻青云鋪天蓋地的狂悖戾氣從中劈開。
他臉上那驟起的怒潮,此刻已凝固成極北冰原的永恒寒霜,沒有一絲顫抖,只有一種洞穿地獄般的森然平靜。
“生氣?”常小魚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柄淬煉了千年的冰劍,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刺耳的笑浪,清晰地落入在場每一個存在的耳中,無論是囂張的傭兵還是隱伏的鬼魅。
“閻青云,你太低估死人了。”這平靜的話語,比任何怒吼更具穿透力。
當一個人的命不再屬于自己的時候,他就會拿自己當做死人,常小魚早已將自己這條命留給天下了,他不能再隨意泄露自己的情緒,甚至不能輕易的表達情緒,他需要越來越冰冷,逐漸變成一臺冰冷的,只是一味執行自己宏大計劃的機器。
他清楚的知道,在前進的過程中,流血犧牲是絕對無法避免的,唯有讓自己越來越冷漠,才能越來越朝著自己那個宏大的理想靠近。
閻青云臉上的狂笑如同被冰水澆熄的炭火,驟然僵硬,那雙深潭寒冰般的瞳孔猛地一縮。
常小魚的目光,正落在那粗瓷煙灰缸上,他那份平靜,并非無動于衷,而是將無邊的憤怒、刻骨的仇恨,沉入了骨髓深處,化作了純粹到極致、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這份殺意,只為毀滅而生。
“是嗎?”閻青云的聲音陡然拔高,尾音尖銳如夜梟啼哭,帶著一種被挑釁的震怒,“那就讓你這位死人,親自去黃泉路上問問韋峰和他那短命的小崽子,看看他們在地下是不是也如此平靜!”
他猛地將手中的鼻煙壺狠狠砸在那粗瓷骨灰缸上,發出一聲刺耳的碎裂聲響,褐紅色的煙末潑濺開來,如同凝固的血痂。
這碎裂聲,如同點燃引爆索的最后一點火星!
“殺!!!”
一個森冷得不帶絲毫情緒的單字,從閻青云緊咬的牙關中迸出。
懸垂的染血符箓長幡不再是狂舞,而是在一聲聲令人牙酸的裂帛聲中瘋狂爆裂,慘白色的幡布碎片裹挾著血污如同千萬慘白骨屑混合著血漿形成的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大廳的中心,每一枚飛濺的碎片邊緣,都閃爍著詭異的、不屬于物理切割的暗綠幽芒,那是附著其上的惡咒。
同時,所有由慘黃陡然轉為碧油油的尸油燈,其上的鬼火猛地脫離了燈盞的束縛,化作數十條碧綠的、靈動跳躍的毒火之蛇,無聲無息地俯沖而下,從四面八方、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蜿蜒著噬向石桌旁的常小魚和石城,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尸焦與焚骨結合的惡臭。
那些潛伏于黑暗最深處的影牙,在這一刻完全“活”了過來。
石龕陰影里,那個盤繞碧綠毒蛇的黑袍人兜帽下猛地亮起兩點猩紅,口中發出一種無法辨識的音節,纏繞指尖的妖蟒“嘶——”的一聲,化作一道碧綠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