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在飯桌旁坐下，嗤笑道：“老頑固，大夫也是人，也要吃喝養家，沒錢你喝西北風么？”
馬大夫噎了下，又道：“醫者仁術也，我們師門傳自藥王，當守大醫之責，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
存了逐利之心，難免就要將病人分個三六九等出來。”
林大夫“嘖”了聲，“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一板一眼的。世人學醫，初衷多是想學一門養家糊口的本事，照你這個標準，世上就沒人能入你的法眼。”
“怎么沒有，文軒就很好。”馬大夫梗著脖子，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徒弟，忽而牽掛起來。
林大夫撇嘴，“他那是有林家給他做后盾，打小沒缺過錢，自然不識人間疾苦。”
見他們爭執個沒完，宋英忙插話道：“師叔，您不同意拒絕了就是，犯不著生氣，傷自己的身體。”
說著，她將筷子遞給二人，“先吃飯。”
林大夫接過筷子，“說到文軒，短時間內他回不來，醫館現在有些忙不過來，是該招幾個藥童了。”
現在慕名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多，她和宋英有時還要去官宦人家出診，一來一去得耽誤不少時間，病人多的時候，連個抓藥的人都沒有，看病前等，看完病又等著抓藥，也耽誤病人的時間。
宋英心念一動，忙道：“師父，師叔，我們回春堂招錄藥童能不能招女孩呀，男孩如果想學醫，隨便一個醫館都可以，可女孩若想學醫，唯有咱們這兒，能讓她們既謀生路，又全清白。”
林大夫捏著筷子的手一頓，她看著宋英，欣慰至極，“當然可以，這世上若能多一些女大夫，便能有更多的女子免受疾病之苦。”
她一直在朝這方面努力，可惜這么多年了，真正堅持下來的，也就宋英一個。
若能借著這事，讓更多人家看到女孩子學醫的好處，日后就會愿意培養讀書識字，學醫救人。
這些年來，隨著宋英在回春堂坐診，馬大夫的觀念早變了，不會再說什么女孩子拋頭露面坐診成何體統。
他皺著眉：“藥童首要得認字，普通百姓家里認字的女孩能有幾個。”
宋英剛想說她們村的女孩識字的很多，轉念想起她們都嫁人了，剩下的眉月南星也在雁行鋪子里做活。
“袁珊識字，我回頭問問她要不要來！”
“是袁清的妹子吧，”馬大夫捏著胡須，微微頷首，“也好，你們多相處相處，往后嫁過去，姑嫂矛盾也能少些。”
宋英面上一熱，嗔道：“師叔，我在說正事呢，你扯這些做什么？”
馬大夫樂了，“難得難得，你這丫頭也會害羞。”
宋英：“……”
她是被逼的好么，作為大夫，在病人面前動不動臉紅害羞，人家該懷疑她醫術不佳了，怎么落到師叔眼里，成她臉皮厚了。
林大夫亦樂了，“那你可就小瞧我徒弟了，再糟糕的小姑子，她也能治得服服帖帖。”
宋英臉上更燙了，“師父，再不吃飯涼了，一會兒病人也該到了。”
林大夫莞爾，不再繼續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