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眼眸倏然一亮,手中的油紙包險些脫手,他急趨兩步,卻又在距張任之三尺處猛然駐足,整了整衣冠,深深一揖:“晚生斗膽,您莫非就是江陵張任之張詞丈?”
他素來沉穩,宋英何時見過他這般模樣,驚訝不已,只見他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朝圣般的虔誠:“十一歲入泮,十五歲登桂榜,二十二歲便高中二甲第九!
《題竹》"鳳毛叢勁節"之句,晚生臨摹百遍仍不得其神,究竟要怎樣的胸襟,才能寫出這般擎天架海的氣魄?”
宋英瞪大了眼睛,她聽到了什么?
十一歲中秀才!
這……還是人嗎?!
她十一歲的時候在做什么?哦,剛拜師開始學醫。
本以為袁清十五歲中秀才,已是十分厲害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啊!
“小友過譽了,”張任之神色沒多大變化,聲音清越,帶著幾分疏離,“不過是些少年文字,不值一提。”
宋英瞄了眼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說到‘少年文字’四字時,這位神童出身的張編撰語氣里有一些些寂寥。
驟然見到仰慕已久之人,袁清胸中有千言萬語翻涌,恨不能將這些年臨摹的詩文、揣摩的策論一一請教,感受到張任之的疏離與倦意,只能將滿腹熱忱生生壓下。
“詞丈早些安歇,晚生便不打擾了。”
張任之點點頭,沒有多說。
宋英便也告了辭,與袁清一起去廚房。
這個時辰,廚房里自然是沒有人,見此宋英忙好奇地問:“他真十一歲就中了秀才?”
袁清一邊加水生火一邊道:“還不止呢,他還差一點就成為十二歲的舉人。當初時任湖廣鄉試考官的巡撫顧朋興,認為他非池中之物,擔心他少年成名誤入歧途,故意不錄取他。
三年后,他十五歲再赴鄉試,顧朋興親自取中,又贈予他玉帶,勉勵他為國器,在士林里傳為一段美談。”
“這么厲害?”宋英越發吃驚,“十五六歲的秀才舉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竟然還有十一二歲的!這天賦,實在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呀!”
袁清瞥了眼她,“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在林師兄面前說,我怕他捶你。”
宋英樂了,笑呵呵道:“我這點醫術天賦,只能說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與這種十一二歲中秀才舉人的天賦沒法比,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娘胎里就開始讀書了。”
袁清也是莞爾,“東坡居士有句話,書到今生讀已遲。”
宋英:“……”
文人就愛夸張。
袁清對這張任之十分崇敬,說起他來滔滔不絕,宋英于是了解到,張編撰名允執,任之是他的字,自小就有神童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