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點頭,“應該是準確的,回來時我問過,那群捕快確實乘船去臨清了。”
張任之眼底沉了沉,道:“汪知州乃一州正印官,此事巡按御史應該會接手,我會修書一書,將疑點告之萬世恒。”
萬世恒便是他那位巡按御史的同年。
漕船駛離張秋,繼續南下。
正午過后,陽光褪了毒辣,只余一層琥珀色的暖意,慵懶地漫過知州府衙的青瓦飛檐。
然而,府衙內院的汪家眾人,此刻卻如墜冰窟,當家老爺驟然離世,于他們而言,無異于天塌。
花廳里,汪夫人捏著帕子,對著汪知州的尸身哭得不能自抑。
“夫人,您得打起精神來呀,”貼身伺候的于嬤嬤紅著眼眶勸說,“老爺的身后事還等著您拿主意,靈堂要設,孝服要裁,報喪的帖子也得……”
話未說完,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丫鬟快步進來,“夫人,萬御史要傳于嬤嬤過去問話。”
汪夫人強忍悲痛,“老于你過去吧,好生回話。”
發現自己老爺死后,汪夫人便覺有問題,頓時想要報案,可自家老爺便是這臨清的青天老爺,她一時不知道該向誰報案。
便使人請了同知與通判來,二人來后,道此事他們做不了主,請來了這位萬御史。
萬御史到后,查得極為仔細,汪夫人盼著他能查出真相,讓自家老爺能得安息。
況且,他們汪家寒門出身,在官場上本就根基淺薄,全仗著老爺一己之力撐著門面。如今頂梁柱轟然倒塌,這滿府的老弱婦孺,就像那風雨中飄搖的殘燈,失了依靠,更不能輕易得罪人。
抵達后,于嬤嬤恭敬地行了禮。
“張任之一行人住在汪府,是你負責安置的?”
于嬤嬤愣住,沒想到萬御史會問這個,眼下要緊的不是老爺的死么?
一旁有差役厲聲呵斥:“大膽刁奴,巡按御史問話,還不速速回答!”
那聲音如驚雷炸響,嚇得于嬤嬤渾身一顫。
萬御史卻抬手制止,溫聲道:“嬤嬤不必驚慌,汪大人猝死,本官亦是痛心不已,必當竭盡全力,查個水落石出。”
于嬤嬤聞言,緊繃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忙恭聲答道:“回大人的話,我們老爺素來敬重才學出眾之人,張老爺年少成名,名滿天下,我們老爺十分敬佩,夫人特意囑咐老奴,定要將張老爺一行人安置妥帖。”
萬御史微微頷首,修長的手指在案幾上輕敲了兩下,那“篤篤“聲在寂靜的堂內格外清晰。
聽得于嬤嬤心中七上八下的,難不成老爺的死與張老爺一行人有關?
她使勁兒回想這幾日的事情,萬御史忽而傾身向前,擋住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那他們此行帶了多少仆從,都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