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陽光被遮住,于嬤嬤莫名心底一顫,定了定神,方道:“四個婆子叫什么老奴不清楚,只知有兩個姓張,三個丫鬟貼身伺候張太太,一個叫研秋,是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分別叫喜兒、雀兒。
一個叫隱竹的小廝,還有兩個護衛一個叫破云,一個叫穿月。
此外還有一位袁相公,是乾元十二年的秀才,還未到弱冠,我們老爺也是十分佩服。一位宋姑娘,是張太太的妹妹。”
萬御史不悅道:“張太太娘家姓俞,姓宋的姑娘怎會是她的妹妹!”
于嬤嬤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位萬御史與張老爺乃是同年,也許有私交,知道他的妻子娘家姓什么。
她解釋道:“老奴不知道張太太娘家姓,只聽那位宋姑娘喚她令紈姐姐,而張太太喚宋姑娘令薇妹妹,以為是同一家的。”
萬御史面上的不悅消散了些,繼續問:“這兩人與張家什么關系?”
于嬤嬤心道我要是知道,也不會以為宋姑娘與張太太是姐妹,她搖頭:“這個老奴不知,不過那位宋姑娘與袁相公是訂過親的,二人……”
萬御史打斷:“這些人都有什么面貌特質,你且一一說來。”
于嬤嬤又是一驚,她隨身處內宅,但自家老爺是一州知州,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一點查案的規矩。
問這般細節,或是某一異于常人的特質可確定兇手,或是為了追捕兇手,她頓時又急又氣:“大人,莫非我們老爺的死真與他們有關?”
萬御史木著臉,“民婦于氏,你只需答話。”
于嬤嬤認定了害死自家老爺的兇手就在他們之中,頓時竹筒倒豆子般將一行人的相貌特質細細描述……
漕船離開張秋后,又陸續經過荊門閘、阿城閘、七級閘等閘道,進入東昌府地段。
大運河上,就屬東昌府的閘道最多,故而這段水路又被稱之為閘河。
秋陽西斜,暮色如銹,枯柳的枝影斜切過河面,將殘陽割成碎片,隨波浮沉。
漕船上,袁清練完字,擱下筆,抬眸見對面的宋英執著一卷《本草拾遺》,指節抵著書頁,目光卻虛虛落在不遠處的甲板上。
他微微傾身,目光掃過那頁泛黃的紙卷,發現她看的還是半刻鐘以前的那一頁,“你這幾日怎么回事?不舒服嗎?”
聽到聲音,宋英回了神,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久未翻動的書頁,揉了揉太陽穴,道:“沒有,我只是在想癲癇與一魂雙舍二病的聯系,我這兩日翻了很多書,都沒尋到任何依據。”
“癲癇與一魂雙舍有聯系?”袁清有些驚訝,他記得先前在張秋鎮,她說癲癇的病因乃是痰迷心竅所致,而一魂雙舍與腦子有關,怎么會有聯系?
“我覺得有!”宋英蹙著眉,“癲癇,說來就是腦子控制不了軀體……”
轟隆隆!
她話未說完,天際驟然炸開一聲驚雷,震得她手中的醫書“啪嗒“落地,她撫著心口笑道:“嚯,我這是泄露天機了?”
袁清噗呲笑出聲來,抬眸望向天際,只見烏云如墨,翻滾著吞噬了最后一縷殘陽,轉眼間便遮蔽了整個天穹“要變天了,快進艙房里去。”</p>